“他們是?”帕蒂雪芙看一眼遠蕭。
遠蕭還未開口,那人已經說道:“夫人!這是我家少主。我們一路死裡逃生才來到永夏!安排護送少主逃離的侍衛隻剩下我一人!夫人是南聯盟首領,求夫人為盧揚家主持公道!”那人不停地往地上重重磕頭,聲嘶力竭地懇求着帕蒂雪芙,“求夫人立刻派兵誅殺百裡多川那個恩将仇報,賣主求榮的叛徒!他連四小姐一家嗷嗷待哺的嬰孩都不放過!我帶着少主一路逃避追殺才找到這裡。現在盧揚領地哀鴻遍野,荜女河一片狼藉!求夫人念在盧揚世世代代對帕蒂家的效忠,求夫人……”
“你且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管!”帕蒂雪芙出聲打斷了他,她走上前問那人,“一個小小的侍衛長怎麼做到這些的?荜女河的近衛軍呢?盧揚吉根那手握兵權的侄兒呢?”
“四小姐夫婦都被殺了!有一夥人……不知是哪兒來的高手,雇傭兵……我不知道,他們封鎖了荜女河各個城門。近衛軍裡職位高的盧揚家的親信全部被殺,其餘的人……都聽命于百裡多川,揚言說荜女河一帶原本就是百裡家族的,說那多川才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我們是從密道逃出來的。領主死前吩咐我們不要把少主送去别的地方,說二小姐和三小姐都護不了我們。他要我們逃到永夏地尋求帕蒂家的庇護!”
帕蒂雪芙看着那孩子。她伸手托起男孩髒兮兮的臉蛋,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盧揚荊痕。”稚氣的童音低聲傳來。
男孩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玉扳指,扳指上刻着象征盧揚家族的荊棘圖紋。帕蒂雪芙曾經見過這樣的一枚扳指。
“是啊,盧揚吉根的老來子。記得當年,我還專門派人送了一份孩子的滿月禮給他父親,隻可惜被你們領主大人拒絕了。”帕蒂雪芙不鹹不淡地提起往事。
“哥哥死了。”男孩擡起頭,臉上挂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蒼涼和哀傷,他終于把渙散的目光聚焦在了帕蒂雪芙的臉上,“父親要我告訴說,他得到消息了,是小公主的晚宴。請不要忘記兌現諾言。請您保護盧揚家。”
說完,男孩再次低下了頭。大顆大顆的淚珠從他眼裡掉落下來,砸在那雙灰蒙蒙的鞋面上。
不止是帕蒂雪芙和遠蕭,連男孩身後千裡迢迢護送他到這裡來的男人也吃了一驚。
“盧揚家,自南聯盟建立伊始,就是荜女河流域的主人。帕蒂家族并不認識什麼姓百裡的,更不會認同這樣弑主悖君的惡行!我會給予你們庇護,也會還盧揚一個公道。”帕蒂雪芙向他們表明了态度。
“帶他倆下去吧,安頓好他們。”說完,帕蒂雪芙走到侍衛跟前,低聲吩咐,“把孩子保護起來,讓他先待在燎雲島上。”
等人走後,靈堂再次安靜下來。遠蕭還留在原地。
“這麼說——老毒藤向我們倒戈的事,他們知道了?”帕蒂雪芙問。
遠蕭看着老太太,默認不語。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帕蒂雪芙壓着聲音憤怒地責問道,“我們不是一直都在懷疑那個姓百裡的侍衛長不簡單嗎?為什麼不叫人看着他,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盧揚家這些年與他們合謀,恐怕是知道得太多了。盧揚吉根這個老滑頭是出了名的見風使舵,被他們懷疑甚至中途被舍棄隻怕也在所難免。至于百裡多川……是我們的失職,請老祖母責罰!”遠蕭神色黯然地說。
“唉!”帕蒂雪芙重重地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盧揚領地發生的事,祁川那邊知道了嗎?”
“知道了。他們派人過來說已經嚴陣以待,願意聽從我們的調遣。”
“夏維娅的南聯盟效忠儀式一定要順利舉行!不能有偏差!”帕蒂雪芙臉色鐵青地強調道,随後,她微微舒了口氣,“好在,老毒藤的兒子在我們手上。我不信南聯盟會議上有誰敢承認百裡多川!這個家族的人本應該跟坦氏族一同消亡了才對,居然還有後世餘孽在這裡興風作浪!”
帕蒂雪芙疲憊地按着額角輕輕搖頭,問遠蕭:“你說,這孩子說的話可信嗎?”
“盧揚吉根堅持把他送來永夏,可見是把幼子的性命都托付給我們了,消息應該不會有假。”遠蕭回答。
“可是……”
“老祖母擔心那個男孩不是真的盧揚荊痕?”遠蕭問。
“那倒不是。我并不懷疑他的身份。哪怕沒有那枚扳指,從如此相像的鼻子眼睛也能看出是老毒藤的兒子無疑。隻是……說不通,和我們預想的不一樣。他說是卯卯的繼承人晚宴?這是他們最不可能選擇動手的時間啊!”
遠蕭揣摩了片刻,說:“難道,他的意思是在白鹿林?在繼焰儀式上?”
帕蒂雪芙一臉詫異,與遠蕭面面相觑。随後,她走到默禮的棺木前,問:“那晚,老毒藤究竟有沒有把消息帶給默禮?單憑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實在是……”
“盧揚吉根的長子荊權本該把消息帶給默禮的。”遠蕭在她身後回答道,“但是,福澤說他們當時并沒能拿到消息。盧揚荊權似乎被什麼事拖住了。後來,默禮遭到了毒手,福澤也沒能再找到他。我們的人這才得知盧揚荊權當夜已經在那家酒樓裡被害……”
遠蕭張張嘴,思忖着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帕蒂雪芙轉過身,盯着遠蕭問:“還有什麼?”
“福澤傳來了另一個消息。我們要找的……那孩子,他在浮厘鎮。默禮死的那晚他也在場。我們搜遍了浮厘鎮和那兒周邊的所有地方,沒能找到他的蹤迹……”
帕蒂雪芙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還有呢?”
“是他殺死了盧揚荊權。酒樓的侍者說,盧揚荊權死前正是去見那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