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冉醒來的時候，瑛時已經不在房内。她這一覺睡得很香很沉，根本不知道母親是什麼時候起床離開的。她爬下床，推開窗戶，把清新的空氣放進來。外面的天并不是很亮，也沒什麼陽光，但是她知道現在已經不早了——嬷嬷忙碌的聲音開始在走廊上響起（她每天早上總是先忙完樓下的事再上來），她那啪嗒啪嗒笨重的腳步聲往往是催促夜冉起床的前奏。

“小祖宗喲！我都快把上午的活兒幹完了，你怎麼——”嬷嬷一邊開門一邊喊，随後她看見已經站在窗邊的夜冉，改口道，“還待在這兒做什麼，快洗把臉下樓去吃早飯。”

夜冉從她夾在腰間的髒衣簍旁邊擦身而過，随手拾起桌上用過的手絹往裡扔，嬷嬷側過身拉住夜冉，叮囑了一句：“你媽媽也還沒吃飯呢，起那麼早一直忙到現在。如果看到她把她也叫上。”

“知道了！”夜冉掙脫她的手，一邊答應一邊往外跑。

她下樓後首先尋找的就是母親的身影。瑛時正站在大廳裡查看廚子遞上來的菜單，上面記錄的是為今晚準備的菜肴，瑛時劃掉了兩個，又添了幾道老夫人愛吃的菜——這是瑛時從搵湯領主帕蒂雲翎那裡聽來的，她在跟瑛時閑聊的時候曾經無意間提到過，老太太是個對飲食極挑剔的人。

夜冉悄悄走到瑛時身後，抱住了她的腰。

瑛時笑着轉身，拍拍女兒的背：“去把早飯吃了，媽媽這裡忙完了很快就來。”

“好，那你快點！”

他們通常是在偏廳的小圓桌上用早餐。此時，桌前隻坐了克崂文一個人，他已經快吃完了，正在用小刀削水果。夜冉走過來坐下時，克崂文神色不悅地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兒。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就該早點起床！後天天不亮就要出發，你到時候難道也要睡到這麼晚？”克崂文闆着臉訓斥夜冉。

今天再忙，又不需要我做什麼。夜冉心裡嘀咕着。她父親總是可以輕易地終結掉她一天的好心情。她不明白父親哪裡來的無名火，過去的日子裡她時常起得比今天還晚，也不見他為此生過氣。

夜冉沒吭聲，自顧自地吃着早點。

不一會兒，夜冉看見素怡嬸娘端着一盤甜點走了過來，将東西擺在了父親面前。夜冉以為她隻是過來上菜的，沒想到，她竟然挨着父親坐了下來。

那個位子過去一直是她母親坐的。

“嘗嘗看，聽說這是照着晨國宮廷裡的樣式做的點心。”素怡輕浮地倚向克崂文，歪着頭讨好地對他說。見他冷臉沒什麼反應，素怡隻好轉向夜冉，用指尖敲敲桌面：“夜冉，你也嘗嘗。”

夜冉讨厭這個女人同父親故作親密的樣子。

她霸占着瑛時的座位，更讓夜冉感到不快。她不配！夜冉恨恨地想，拿着勺子的手緊握成了拳頭。她怎麼總是舔着臉讨好她父親！其他女傭都不曾像她這樣做出這副樣子來！媽媽都已經回來了，她憑什麼還要坐在媽媽的位子上！

“我吃飽了，夜冉吃吧。”克崂文回了她一句，仍在削手裡的水果。

素怡将雙肘搭在桌上，扭了扭腰，搔首弄姿地用手指貼着胸前的皮膚慢慢往下劃，直到指尖停留在嵌于胸脯間的新項鍊吊墜上。“謝謝”，她暧昧地對着身旁的克崂文輕聲說道。

克崂文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戴上了，他昨晚囑咐過她要謹慎低調些。這條項鍊原本是準備送給瑛時的，隻是昨晚的争吵讓他改變了主意。

克崂文沒說話，開始吃手裡的水果。

夜冉看着眼前的一幕，滿心隻想着等會兒媽媽過來了要坐在哪裡？這張圓桌邊上從來隻放三把椅子。過去，這裡都是他們一家三口吃早餐的地方，嬸娘憑什麼來插一腳？夜冉着急地扭頭望向大廳，瑛時還站在那裡同仆人交談，她在安排曾祖母一行人的住處。

這個素怡嬸娘為什麼還不走？她為什麼還霸占在媽媽的位子上？

夜冉連番扭頭去看遠處的瑛時，越看越着急，越想越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