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夫人是林氏的堂姐，兩人關系一向不錯，今日更是請了她過去喝茶說話。

林氏不在府中，府中的下人自然全數聽命于衛琅，最後還是衛琳留了個心眼，在出府之前特地囑咐小厮去一趟侍郎府告知林氏這件事。

雲莺對于京城的印象隻停留在來時的匆匆一瞥，那是城中風聲鶴唳，随處可見守衛的兵士，近來許是花朝節即将到來，看着确實是熱鬧了不少。

衛琅并未跟着她們一起乘坐馬車，而是單獨騎馬跟在馬車的旁邊，他雖不通詩書，但在玩樂上的确下過功夫的，對于京中各處的有趣之地如數家珍。

雲莺和衛琳閑聊，随口道：“上次我來的時候城中守衛森嚴，聽說是在找尋什麼刺客？”

“刺客？”

衛琳聞言滿不在乎，随口道：“許是哪裡來的亡命之徒吧，京中豪富雲集，總有會被盯上的。”

“雲姐姐是說金烏台的事情嗎？”

雲莺還沒有說話，外面的衛琅就聽到了動靜，主動搭了一句閑話。

他沒指望坐在馬車裡的雲莺會回答，可是雲莺卻偏偏因為他這一句話掀開了車簾。

按照衛琳的要求，她的臉上蒙上了面紗，遮住了大半面容，隻露出一雙清如朝露的眼眸，不僅沒有折損她的美貌姿容，反而是多了分半遮半掩的韻味。

“金烏台是什麼？”

衛琅盯着她一時又看呆了，半晌才意識到雲莺剛剛問了什麼，他的耳朵通紅一片，輕聲細語道：“金烏台是一群亂臣賊子的老巢，聽聞先帝在世時就已經初具規模，如今朝中局勢動蕩，他們便越發猖狂。”

不同于一直閉門不出的衛琅和專注于内宅的衛琳，衛琅常在外走動，自然也聽過不少傳言異聞。

為了能在雲莺面前多些表現的機會，他滔滔不絕說道：“聽說金烏台裡分了七大堂，堂主多是天下各地的奇人異士，有的能完美易容成别人的樣子，有的是已經退隐江湖的殺手，聽說連神醫谷的傳人都在其中。”

“哪裡聽來的這種胡話，怎麼就能這麼玄乎了。”

衛琳聽到衛琅的言論不由得撇了撇嘴，她側頭對雲莺說道：“衛琅一向喜歡信口開河，妹妹不用信他，誰知道這是不是他自己瞎編出來的。”

“這怎麼能是瞎編，我這可都是實打實聽來的。”

衛琅聽到衛琳這麼拆台，他連忙開口道：“上月禦史張大人慘死家中，還有半月前長公主前往護國寺禮佛差點遇刺，這些都是金烏台所為。”

“看來望京也沒有那麼安甯。”

雲莺聞言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她望着外面陌生的街景，随口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先去一趟曉聲樓吧，我托白掌櫃幫我尋了一把上好的琵琶，莺兒妹妹也幫我一起掌掌眼。”

正如雲莺剛剛所說，京中現在确實不算太平，更何況衛家本就樹大招風，說是要欣賞一下京中風光，可是衛琳自然不能真的讓雲莺就像普通的平頭百姓一樣穿梭在街道。

今日出府本就不在她的計劃之内，她最多隻能帶着雲莺逛逛首飾鋪子品個茶聽個曲，盡可能遠離人潮，免得發生意外。

曉聲樓向來是文人雅客的聚集地，這裡并非秦樓楚館，這裡的樂師大多名聲在外，不少王公貴族會特地請他們回去教導一二。

白水芝沒想過衛琳今天會過來，聽到侍女的通傳才匆匆下樓，含笑道：“幾位今日怎麼過來了，倒是我失禮了。”

“我來取我要的那把琵琶，現在應該在吧。”

“這是當然，快馬加鞭送過來的。”

白水芝回頭看了侍女一眼，侍女立馬心領神會，默默退下去取衛琳要的琵琶。

“隻是這樣一點小事，何必勞煩幾位特地走一趟，我本來也是打算讓人送過去的。”

衛琳笑了笑，随口道：“既然是好東西，我總得先過一過眼才行。”

白水芝笑而不語，她帶着幾人去了樓上的暖閣，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直到侍女抱着琵琶過來，才悠悠開口道：“這是前朝淨空大師的愛物，名為弄绮，若非是衛大小姐你執意想要，我是連看都願意給旁人看的。”

她環視了一圈四周，發現這次和人衛琳一起來的人隻有衛琅衛璃和雲莺，不由得問道：“今日怎麼不見衛二公子？”

“二哥課業繁忙，騰不出空來。”

“原來如此，那倒是可惜。”

白水芝對衛府的這幾位公子小姐也算得上了解，大公子衛珏不必說，君子六藝皆為翹楚，琴藝據說可以與宮中樂師一較高下，二公子衛璇雖說不太顯眼，但琴棋書畫之類的也算差強人意。

至于衛三公子和衛府的這兩位小姐……那就是完全對五音六律一竅不通。

衛琳細細端詳了一下，雖覺古樸，但也沒看出什麼究竟，隻能轉頭看向旁邊的雲莺，一臉期待問道：“怎麼樣？”

雲莺輕輕撥了一下琴弦，聽到一聲清脆的铮鳴，她不由得挑了挑眉，點頭道：“确實不錯。”

白水芝倒是沒想到這一群會聽不會彈的裡面還能有個懂行的，她聞言笑眯眯道：“雖比不過衛世子手中的玉澗鳴泉，但确實已經是難得的上品了。”

“玉澗鳴泉……”

衛琳聞言下意識看向了雲莺，神色似乎有些複雜。

衛珏從來不彈琵琶，那把玉澗鳴泉是他母親上官夫人的愛物，之前她就聽聞在雲莺來的第二天，衛珏就讓闵松送了把琵琶過去，也不知會不會就是玉澗鳴泉。

“大哥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常人自然難以企及。”

衛琅聞言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嘴裡的話聽着是奉承，可實際上卻總有些酸溜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