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什麼呢,小心腳下。”
雪堇将手中的油紙傘朝着雲莺的方向傾斜了些許,扶着她繞過了地上的水窪,見她依舊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憂地出聲詢問。
“沒什麼。”
雲莺搖了搖頭,想到衛琅冒着雨也要跪在廊下,輕聲道∶“隻是覺得衛家門風森嚴,我們如今暫住于此,以後也該多謹慎些才是。”
“小姐是在說衛三公子吧。”
雪堇愣了一下,登時就反應了過來,“聽說三公子性子桀骜,想來是哪裡行差踏錯,這才會被罰跪。”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停頓了片刻,聲音裡也浮現出些許的冷意,低聲道∶“而且這衛三公子不識擡舉,今日竟敢這般冒犯您,也實在該吃點苦頭。”
雲莺聞言微不可察皺了皺眉,剛想再和雪堇說什麼,可卻遇上了撐着傘匆匆朝這邊趕來的衛璇。
“雲莺表妹?”
衛璇在此時此地看到雲莺也明顯一怔,雲莺禮貌颔首,有些生疏地和對方打了聲招呼:“二公子。”
“表妹剛剛是從大哥的青柏居而來嗎?”
衛璇神色有些猶豫,但還是試探問道:“那表妹可有見到三弟……”
“剛剛看到衛三公子在廊下跪着思過,春雨清寒,二公子若是想去求情還是快些去吧。”
雲莺對衛璇的來意心知肚明,幹脆也不打算瞞他。
可是衛璇聞言卻有些進退兩難。
他既懼怕于兄長的威勢,擔心去給衛琅求情會連累自身,但又念着和衛琅的兄弟情分,袖手旁觀也實在良心難安。
而也正是在衛璇躊躇之際,被侍從扶着走出來的衛琅遠遠看到了他們,冷着一張臉走了過來,看到正和衛看向雲莺的視線明顯有些閃躲。
他努力想讓自己的動作不要那麼僵硬,但是酸疼的膝蓋和半邊被淋濕的衣衫都無聲昭示着他的狼狽。
“你沒事就好,趕緊回去換身衣服……”
衛璇神色擔憂,剛要開口關心衛琅幾句,可是衛琅卻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
“我知道!用不着你在這裡啰嗦!”
雲莺見狀掃了他一眼,那雙清淩淩的眸子裡始終沒什麼波動,像是在看一隻跳梁小醜。
衛琅臉色漲紅,他本就是個臉皮薄又好面子的人,雲莺過于平靜的眼神更讓他覺得自己無地自容,幹脆直接賭氣把手裡的油紙傘又塞給了雲莺。
“還給你,我用不上了。”
雪堇搶在雲莺的前面接過了那把傘,她看向衛琅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變得越發不善。
“這是怎麼了……”
衛璇看到衛琅這一連串的動作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沒有去追已經帶着侍從跑遠的衛琅,而是留在原地耐心和雲莺道歉。
“衛琅性格一向頑劣,希望表妹莫怪,這傘……”
“是我們家小姐看三公子在廊下淋雨好心借給他的。”
雪堇冷哼了一聲,嘟囔道:“不識好人心。”
衛璇聞言愣了一下,臉色的神色也不由得變得有些尴尬,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三弟今日被大哥責罰,所以才會這般莽撞,我代他向表妹道歉。”
“二公子客氣了,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雲莺微微垂下了眼眸遮住自己眼底的神色,擡眼卻又恢複了自然,故作随意道:“隻是不知三公子是犯了什麼大錯,竟然被罰得這麼重。”
“三弟一時貪玩,和幾個朋友一起去了勝意坊……就是賭場。”
“隻是去一次賭場,便要罰這麼重?”
“君子當克己複禮,衛氏一族家法森嚴,罰跪已經算輕的了,若是父親知曉此事,隻怕會罰得更重。”
衛璇也并不打算對雲莺隐瞞事情的真相,幹脆大大方方道:“況且今天本來也不是大哥要責罰他,是三弟自己犯錯心虛,所以一大早才去跪着請罪的。”
“既是如此,二公子為何還要趕過來求情?”
“家法歸家法,兄弟情分歸兄弟情分,就算是來做做樣子陪着一起淋淋雨好歹也算是安慰了。”
衛璇有些無奈地勾了勾唇,解釋道:“況且若是大哥真的有心責罰,我就算過去求情也于事無補。”
雲莺聽到他這麼坦誠的話反倒是有些另眼相看,她擡眼打量了衛璇一眼,心下也已經有了成算。
衛家這三位公子倒也是真夠奇怪的。
大公子衛珏長相清冷,看起來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谪仙,可是性格卻極其強勢,即使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庶弟也毫不留情。
三公子衛琅倒是張揚,看起來是個嚣張跋扈的纨绔,可實際上色厲内荏,最多也就算個不求上進的草包,在衛珏面前老實得像隻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