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張畔究竟有沒有覺察到蘇流瑾話語之中深藏着的情緒。
他隻是在聽到蘇流瑾的安慰之後,當即又笑了起來,表露出自己對于蘇流瑾這一番安慰的滿足,也順帶松開了握住蘇流瑾手腕的力度,強行将自己的側臉從蘇流瑾掌心抽離。
“你說得對。”
不論前世如何,隻要今生能完成心中所願,便也算是皆大歡喜。
隻不過……
雖然他沒有前世的記憶,但恐怕他今生要比前世更多了一份執念。
張畔的目光依舊毫不遮掩地黏在蘇流瑾身上,根本不懼怕對方看到,甚至還隐隐約約有些期待蘇流瑾能夠與他對視,能夠讓他也從蘇流瑾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既然已經知道了,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張畔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實在是讓人無法忽視。
盡管蘇流瑾并不吝啬于讓對方多看看自己,但現如今隻有他們兩人的狀況下,如果讓張畔繼續這麼盯下去,或許就不是簡單的肢體接觸就能解決的了。
蘇流瑾輕笑着,牽動着張畔的目光也跟着轉換了位置。
“我已經讓宋宣今夜去抓人。”
如今夜色悄然而至,也到了前去約定好的地點試探人心的時候了,“先是謝今歌,後是孟彰。他們畢竟是我父親的學生,日前時常登門拜訪,可能還記得我的聲音。”
“試探他們内心想法之事,就交給你了。”
說是交給張畔,但蘇流瑾也并非完全不管不問。
宋宣将謝今歌綁來的時候,對方還處于昏迷狀态。
眼睛蒙着布條,手腳皆被束縛。
莫說張畔和宋宣本就有武功在身,根本不怕謝今歌暴起反抗。單論對方被安排去管理修繕的史書庫這件差事,就足以讓她無暇鍛煉身體,并沒有多強的攻擊性。
“小心!”
盡管如此,當蘇流瑾要蹲到謝今歌面前詳細觀察的時候,卻還是被張畔攔了一下。
謝今歌對張畔而言畢竟隻是個陌生人。
雖說之前在書房還在為其前世的遭遇物傷其類,但真當幾個人面對面的時候,張畔還是更在乎蘇流瑾的安危,而非被強行綁來之人的感受。
“謝學士既然已經醒了,又何必繼續閉口不言。”
張畔開口。
相較之于提醒蘇流瑾時候的關切,此時的他語調之中盡是冷漠,徹徹底底就隻是對一個暫時并非盟友的陌生人的審問而已。
被丢在地上假裝昏迷的人聽到這裡,終于支撐着身體緩緩坐了起來。
長期缺乏鍛煉的身體在雙腳都被困住的狀态下艱難坐起。
張畔看向謝今歌的目光之中依舊滿是警惕。
他甚至還想再靠前一步,将蘇流瑾護在自己身後,免得謝今歌耍什麼花招,傷到蘇流瑾。
但他的動作才剛剛做到一半,就已經被蘇流瑾用眼神制止。
不得已,張畔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假裝自己剛剛并沒有那麼戒備過頭,真的隻是質問一下謝今歌罷了。
“幾位大人還沒開口,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明明身體被束縛得牢牢的,謝今歌卻絲毫沒有被綁架的自覺,依舊閑适自如。
她找了個比較舒适的姿勢靠在牆上,随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不動聲色得試探着這次将她綁架過來的這群人的目的。
“幾位大人是想讓我偷偷篡改哪一部分的史書?”
“是自己祖上發家經曆,還是自己在朝堂上的表現及評價?”
“又或者,是幾位大人看誰不順眼,想讓我在史書上多給對方寫上幾句壞話?”
謝今歌這幅過分熟稔的模樣讓在場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無人應答,謝今歌索性自顧自說了下去。
反正她過于了解這些人的訴求了,無外乎都是為了史書上的那點名譽而已。
“先說好,就算真的要改,也隻能偷偷改一兩句話。多了的話,且不說容易被人覺察,就算用來編撰史書的宣紙,也沒那麼容易找來那麼多可以以假亂真的。”
謝今歌這幅态度終歸還是讓人忍不住發問。
張畔先是看了眼蘇流瑾的眼色,确定對方也已經點頭同意之後,這才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謝學士這麼娴熟,是經常遇到這種事嗎?”
沒想到這次将她綁來的人并沒有立馬說訴求,反而還開始跟她聊了起來。
謝今歌也樂得趁着這個機會多從這些綁匪們口中套點話,方便她估摸一下這些人的性格,以便之後這些人提出要求的時候,她可以迅速編出來符合對方心意的替代性句子。
“誰不希望有個好名聲呢?”
說到這裡,謝今歌輕輕嗤笑一聲,卻又很快将那抹嘲諷掩蓋下去,繼續開口,“大家都來找我暗箱操作,一來二去,偷偷幫别人改史官記載這種事,反倒是比我整理史料的活計更加熟練了。”
“所以,諸位放心。隻要諸位說出訴求,謝某定然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