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大人糊塗啊!”
原本還在糾結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的文公公,在聽完了蘇流瑾的話之後,當即扼腕歎息。
“聖上給您的官職,您接着就好了!聖上先前特意讓咱家前來傳口谕,就是打算提拔大人的意思。如今這提拔的旨意送到大人面前,大人怎麼還給拒絕了?”
文公公這話有些過于真情實感。
仿佛最終拒絕了官職的并非是蘇流瑾,而是他自己一樣。
但蘇流瑾卻并未跟着文公公一同情緒高漲地訴說這些個官職有多麼來之不易,反而還順着文公公的話歎了口氣,神色黯淡許多。
“下官本并沒有治世之才,就算接了這官位,恐怕也無福享受。”
說話間,蘇流瑾還又往旁邊掃視了一圈。
确定周圍遠遠圍着的那一群人應當是聽不到自己的話,蘇流瑾這才壓低了聲音,用手擋着人群的方向小聲開口:“真要是接了這官位,日後于公職上出了岔子,莫說官位,隻怕就連這項上人頭都難以保全。”
蘇流瑾這話讓文公公陷入沉默。
身為皇帝身邊的近侍,蘇流瑾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文公公再清楚不過。
良久,文公公重重歎了口氣。
“大人考慮的是。”
論及這個緣故,文公公幾乎可以說是感同身受。
就連他這個從溫昀景尚為皇子的時候就跟在對方身邊,幾乎可以将溫昀景整個人的性格都琢磨透徹的人,都不敢保證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符合溫昀景的心意。
更妄論與溫昀景才接觸沒多久的國師。
國師一職,雖無實權,但有這個虛職挂着,依舊可以保證國師在恒思過得順風順水。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險,非要進入那血雨腥風的朝堂呢?
但就算理論上已經想通,内心深處卻依舊難免感慨。
“那大人日後,就打算遊離在朝堂之外了嗎?”
最終,文公公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這話原本是對蘇流瑾的惋惜。
孰料,聽到他這一番惋惜之語的蘇流瑾卻徑自笑了起來,“遊離在朝堂之外未免不是一種保全之法。金銮殿上的官員來來回回如同流水一般,而我與公公卻能長久伴随聖駕左右。若這官位擺在公公面前,公公又要作何選擇?”
蘇流瑾的話讓文公公愣了一下。
不過呼吸之間,客套的笑容再次浮現在文公公臉上。
他沖着蘇流瑾行了個禮。
“大人說得是,倒是咱家眼皮子淺薄了。”
話題說到這份上,已經深入探讨過多。
再繼續深入下去,就到了不便在有其他人盯着的情況下讨論的地步。
旨意傳到,情況也已經探明,文公公收好了謝禮之後便告辭離開。
而至于那些特意來國師府外面蹲守着的人們,此時尚且還處在一種尚未來得及從剛剛探聽到的消息之中回過神來的狀況。
誰能想到,原本如日中天的國師,會在這種時候激流勇退?
明明可以一步登天,卻偏偏自己選了個大家都嫌棄的浪子軒。
原本備好要送到國師府的謝禮此時也都沒了用武之地。
在這種明褒暗貶的聖旨之下,他們這些人還上趕着去送禮道賀,那還是道賀嗎?
那不是去落井下石,冷嘲熱諷嗎!
送走了文公公的蘇流瑾可不在乎他們那些特意來探聽消息的官員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已經将自己願意與文公公長久結盟的消息透露給對方。
看對方剛剛的态度,也是欣然同意。
正如蘇流瑾所言,就算文公公這種在皇帝身邊伺候了那麼長時間的人,也難免會在某些時候辦錯了事,惹得皇帝生氣。
而蘇流瑾早已在莫思程一事上證明了自己從皇帝手上撈人的能力。
伴君如伴虎。
誰都不會覺得再給自己上一道保險這種事情有些多餘。
文公公作為皇帝處理政務之時也會日常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從他口中得到的消息會比潘瑤更加貼近朝堂,也更加及時。
雖說現在文公公對她的親進度還不夠,有些消息并不一定會願意與她分享。
但時日長久,終有他變心的時候。
想到這裡,蘇流瑾臉上的笑意也不再掩飾。
這些人都以為她推辭官位實屬無奈,誰又能想到這些不過就是她計劃之中的一環罷了?
蘇流瑾放下手上的毛筆,将剛剛用暗語寫好的一封密信拿起來又重新審查一遍。确定其中需要傳達的消息已經悉數道出,這才将其放在一旁等待晾幹,順便把楓葉給招呼過來。
“這封信,你找個機會托人送回家裡去。莫提我父親的字眼,就說是你給家裡人送的。家裡人認得我的字迹,到了之後,他們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