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依舊堅持的态度讓蘇流瑾跟着點了點頭。
“可以,我願意體諒你堅定的态度。”
她沖着那些原本将豪紳們圍起來的殺手們揮了揮手,讓他們給這些豪紳們讓出一條足以通過的道路,“所有不願意降價,不願意體量百姓的,現在就可以回去了。願意降價的那些,留下來登記你們手上的存糧數量。”
豪紳們根本沒想到蘇流瑾最終會這麼輕易就将他們放走。
原本的對峙有多激烈,現在放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有多風輕雲淡。
完全就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見狀,領頭的豪紳嗤笑一聲,轉而往殺手們讓出來的那個缺口走去。
“呵,我還以為是什麼剛正不阿的清官來了。看來不過就是一個比之前那些人還要廢物的東西,賦稅不敢貪,清繳也不堅定,軟柿子一個罷了!”
有了對方帶頭,其他那些簇擁者也都随之往缺口處走去,打算跟他一同離開。
然而,領頭的豪紳臉上的笑容并未能維持太久。
他的身體不過才剛剛離開殺手們讓出來的那個缺口罷了,原本還在肩膀上帶着嗤笑的頭顱就已經滾落在地。
“糧商丁氏,身價一千兩百兩,捐糧四十石。”
冰冷的話語從執行斬首的殺手口中幽幽說出。
鮮血瞬間染紅了殺手們放出那個小口的路面,讓原本就因為縣令而沾染上些許血色的街道,變得更加觸目驚心。
“你……你們……”
那些跟在丁氏身後的人無一不被眼前這幅場景給鎮住。
他們心中鼓起來的勇氣本來就是有丁氏的帶頭才聚集起來,如今丁氏已死,剩下那些聚集起來的人也自然而然地猶豫起來,并不願意将自己的命随随便便搭上去。
但在這些人之中,也同樣有不怕死的。
“不用怕他們!”
少了一個丁氏,自然還有其他人願意出來當出頭鳥。
豪紳們特意将糧食存留起來,就是為了等糧價炒起來之後倒賣出去賺錢。
如今強行要求他們必須将糧食以收購價賣出去,還不如直接讓他們死了算了!
填補上來充當下一個領頭羊的人四下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幾個跟自己有同樣想法,願意沖開這道殺頭關的人,“你我五人十人一起出去,他殺一個是殺雞儆猴,這麼多人一起,他們還敢殺嗎?”
新來這位領頭羊的叫嚣不可謂不狂傲。
原本還打算退回去保命的一群人,在聽完了對方的話之後,心中的想法倏然間也跟着變動起來。
“說得不錯,我們一起回家!”
足以以十倍百倍的價格倒賣出去的糧食,本就是一團已經被他們掌控在手中的巨大利益。
就算知道現在闖過這關卡可能會讓他們喪命,但在利益的誘.惑之下,他們還是願意暫時先将自己的命往後放一放,盡量保全這些原本都已經到他們手上的利益才是。
三五成群的人很快就集結起來。
正如這個新冒出來的領頭羊所說的那樣,在考慮清楚其中的訣竅之後,一群人立馬成群結隊地圍繞在一起,并排走出了殺手們的包圍圈。
然而,他們預料之中的事情并未發生。
幾人湊在一起離開的腳步很快,而周圍那些殺手們手上的刀卻出得更快。
就算他們五人十人集結起來一同離開,也不影響殺手們幾乎瞬間就将他們的頭顱全部都削下來的進程。
“糧商陳氏,身價六百兩,捐糧二十石。”
“糧商孟氏,身價三百兩,捐糧十石。”
……
殺手們報價的聲音在谒舍門口的街道上不絕回響,在讓那些難民們驚訝他們囤積的糧食數量的同時,也不得不為蘇流瑾這番說殺就殺的作風震撼。
在這些豪紳們說明了要五人十人一同離開的時候,他們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些将豪紳們圍堵起來的人不會再動手。
誰曾想。
滾落在街道上的頭顱數量非但沒能止住,反而在這些人結伴離開的情況下也倏然增多。
如此大面積的斬殺讓那些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豪紳們都吓到了。
原本已經随着大流稍微靠近出口些許的人,直接屁滾尿流地逃到了距離出口最遠的地方,生怕那些砍在豪紳們脖頸上的刀下一刻就落在他們身上。
他們之中,存糧最多的就數一開始當出頭鳥離開的丁氏。
剩下他們這些人,雖說在将糧價提高之後也同樣可以從中獲取不少利益,但那些利益對比上自己的命來說,還是太不值得了。
沒必要為了那些銀子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原本還隻是在觀察情況的一衆人,在确定将他們圍起來的這些人是真的會動手之後,立馬在權衡之中做出選擇,恨不得瞬間就将家裡那些存糧拿出來獻上,免得自己也被誤認為是頑固不化之人,讓他們的腦袋比他們的想法更先一步搬家。
負責登記的地方原本空無一人。
而在這一番情形之後,這些原本還在心中猶豫的人立馬都過去排起隊來,紛紛在簿子上寫上他們的姓名和存糧數量。
甚至那些存糧數量都精确到了極緻,幾石幾鬥幾升,全部都詳詳細細寫了出來。
方才那些殺手們給死去的豪紳們報價的時候,可一個都沒說錯。
他們可以确定,他們絕對沒有在任何地方暴露自己的存糧情況,也并未覺察到任何人前去他們的糧倉探查。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們手上的那點東西,恐怕早就被人摸了個透!
“很好。”
着看這些人終于願意乖乖配合自己的命令,蘇流瑾的臉上也多出些許笑容。
她讓張畔留下來繼續處理剩下的事情,自己則回到谒舍,拐進尚且還沒來得及粘上血的後院書房,查看先前從京城遞過來的加急信件。
原本她國師的這個身份,應當是不會與人有八百裡加急這種程度的通信的。
但寄來信件的人卻很微妙,也讓這封信的重要程度提升了不少。
是先前已經打算留在宮中,為蘇流瑾當耳目的潘瑤。
自她們兩人确認了要在同一戰線之後,潘瑤還從未給她國師這個身份直接傳遞過任何信息。
潘家跟潘瑤聯系的渠道并未關閉。
潘瑤若真有什麼想說的,直接将消息送到潘府即可,潘府的人自然會根本消息内容來判斷這條消息是需要他們遞到蘇流瑾面前,還是讓潘府的人自己處理。
但這一次,潘瑤卻直接将信箋派人光明正大送到了國師府。
留守在國師府的人迅速覺察到了這封信箋的不同尋常之處。
尤其前來送信的人還特意說了這封信箋并不着急,無需特意為國師送去的話語,更是讓留守下來的人迅速覺察其中端倪,連夜派人将信箋送了出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封信箋,也是蘇流瑾大刀闊斧展開行動,迅速解決掉齊平縣問題的原因之一。
從表面上來看,這封信箋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而當蘇流瑾拆開信箋,取出裡面的信紙快速浏覽了一遍之後,她的眉頭也不由得跟着皺了起來。
正如蘇流瑾所想的那樣。
潘瑤特意用這種方式給她送信,确實是京中出現了變故。
隻不過,這變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至少,還沒緊急到需要她立馬丢下齊平縣的事,快馬加鞭趕回京中的程度。但為了應對此事,恐怕他們在一兩天内就需要啟程回京了。
莫思程終歸未能逃過溫昀景的懷疑,已在蘇流瑾離京數日之後被打入地牢。
而潘瑤來信,便是為了詢問是否需要她幫忙配合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