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畔先是應下了最為淺表的問題。
下一刻,他的言語迅速發散開來,“與此同時,我也會讓雲夢閣的人趁着潘螭不在,去将那個被他嚴加看管的潘池帶回來。有了潘池,不論是潘妃那邊,還是潘螭這邊,都可以從中制衡。”
張畔的回答尚且算得上讓蘇流瑾滿意。
對于現如今正在内亂的潘家,她對它最好的安排就是将其收入自己囊中。
而張畔現在說的這些,也勉強算是一種不錯的加快收攏進程的方式。
潘螭安排的會面時間很近。
在一條胳膊被刻上了蘇流瑾的痕迹之後,他恨不得立馬就跑到蘇流瑾面前,跟她深入探讨一下蘇流瑾對他的在乎。
但這種交易畢竟還得是在夜間進行。
直到潘螭帶着他身邊的人,讓那些人提着一整箱的黃金前來之時,他自己的那雙眸子反而顯得更亮一些,如同在暗夜之中覺察到了獵物的狼一般,泛着幽幽綠光。
隻可惜。
現在這次餓狼直接缺少了一條胳膊。
就算那日潘螭聘請而來的郎中再怎麼處理及時,也不影響蘇流瑾一開始準備的毒就是沖着要對方命去的。
若非潘螭自己一開始就在大臂上纏上了布條,阻斷毒素滲入心脈,恐怕他要失去的就并非隻有這一條胳膊,而是一顆跳動着的心髒。
與上次相見相比。
潘螭的左臂空蕩蕩的。
垂落在一側的扁平衣袖随着夜風輕輕飄蕩,大剌剌地向衆人展示着他新鮮失去的胳膊。
張畔雖然早就知道潘螭這條胳膊廢了。
但當他真的看到了潘螭那空蕩蕩的衣袖之時,張畔心中一直惦念着的那顆對潘螭射冷箭的憤憤之心這才放下些許,終于撫平了當初對潘螭差點傷到蘇流瑾的恨意。
蘇流瑾落在潘螭身上的目光倒是沒那麼多感觸。
但僅僅隻是平平淡淡的眼神,也足以讓潘螭心緒翻湧。
當他看到蘇流瑾落在自己空蕩蕩的衣袖之時,一雙眼中的興奮更甚。
“千兩黃金在此,隻不過,真沒想到,蘇小姐會用這種方式在我身上留下這麼一個不可磨滅的痕迹。”
說話間,他還伸手輕輕撫弄了一下自己缺失胳膊的肩頭。
“我失去這條胳膊的時間還是太短了,時不時就覺得它好像還在一樣。但這樣的感受我卻并不喜歡——那是你特意從我身上取走的部分,象征着你對我這條命的在意。”
“它若一直在這裡留着,反倒打擾我感受你對我的心緒。”
說到這裡,潘螭突然笑了。
他蓦的加大按在自己截肢肩頭那隻手的力道。
絲絲血流從傷口滲出,順着潘螭按在肩頭的指縫往外滑落。
疼痛讓潘螭那張臉變得有些煞白。
但他卻絲毫沒有減輕自己按在傷口上的力道,仿佛要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在蘇流瑾心中加深更多印象,讓他足以依靠這根丢失了的手臂,這些從傷口滲出來的鮮血,去奪取蘇流瑾的關注。
“說完了嗎?”
正如蘇流瑾一開始落在潘螭身上的目光一樣。
就連她開口說出的這句應承的話語,也像這夜色一般冷漠。
“如若說完了,便讓你身後的人把黃金送過來。今日我們相聚在此,可不是為了驗收我.日前派人行刺的結果,而是為了讓你花重金購買自己尚且還在我手上的賣身契。”
夜色之下,蘇流瑾手上兩張薄薄的紙如同潘螭的衣袖一般,在風中飄舞。
說實話。
就算沒有蘇流瑾手上的賣身契,潘螭的行動也不會受到任何阻礙。
他所做的那一切,都隻是在幕後操控,讓那些被他收攏到身邊的人代為行事罷了。
而至于他自己,及到功成名就之後,也無需再受到那一張紙的束縛。
隻要已經奪得了潘家家主之位的人前去戶部打招呼,誰又能說對方身為一個家主,尚且還隻是連一個正式身份都沒有的黑戶?
那必須是潘家家主不慎将身份符文丢失,前來戶部補辦了。
但現如今。
既然潘螭都已經把千兩黃金送來,那他們青雲樓就不能空手将其收下。
把賣身契送回。
日後就算他們之間的交易被揭露出來,也可以說潘螭出這麼多錢,是為了買回他那張從尼姑庵傳到蘇流瑾手上的賣身契,而不是單單隻是為了用這千兩黃金行賄,與青雲樓裡的人做一些不足為外人見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