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燃依舊保持看書的姿勢,眼皮卻耷拉下來瞧她,說出的話十分欠揍。“熱嗎?我分毫未覺。”
程語笙無語,眼尖的發現,他鬓角都出了細汗。
這人該不會中了寒毒,或有什麼罕見的隐疾吧!都熱出汗了竟還說不熱?
“那我去矮榻睡……”那裡靠着窗,晚上些許還有些零風。
“不行。”回答的斬釘截鐵,他收起書冊躺下來,朝向她,單手撐着頭。“睡在窗邊易遇鬼風,你病未痊愈,萬一被吹得眼歪口斜,該如何是好?”
膠着的與他對視。程語笙算是明白了,他就是不願意兩人分開睡,還要堂而皇之找這麼老些理由。
“你……”嚴重懷疑他未婚前都拉着福安陪睡,她面露狐疑,不确定道:“你害怕一個人睡?”
被問得一僵,謝燃惱羞成怒盤腿坐起。“怎麼可能?”
“那為什麼非要一起睡,後面天兒會越來越熱,分開彼此不是都舒服嗎?”
抿嘴憋着一口氣,他死死盯着她,心中有苦說不出。
怎麼會舒服?他盼着念着她喜歡自己,所以即使身體煎熬,心裡還是不願意與她分開,想着挨近一點兒,或許她慢慢就覺着自己與旁人不一樣,由親切到親昵,越看越想托付終身,成白頭之好了呢!
她倒好,水土不侵的頑石一般,全然不能體諒他的苦心。
果然,應對了他之前的想法,誰先喜歡先用情就是輸了。對峙片刻,他敗下陣來,難得軟了口氣:“冷時你給我暖被,現在我給你納涼……”
伸出手貼上她汗津津的脖頸,他俯下身子,被馴服的馬兒一樣讨好。
他的手冰涼幹爽,分明的指節猶如浸過冰井的玉竹,引得程語笙舒服一歎。然,也隻是一歎而已。下一秒,她立馬豎起了眉毛:“不要,貼久了汗更多。”
根本是半點也溫存不起來,謝燃挫敗垂頭,拿她一百個沒辦法,最後隻能恩威并施:“你以為岚嬷嬷為何來院裡?那可是母親身邊最得力的紅娘,眼巴巴瞧着咱兩是不是和睦呢!”
丁點兒不被騙,她拆穿:“母親也說過,讓你去矮榻睡!”
“那是原來。”他狡辯,腹裡早打好了說辭。“現在你都能下床遊園了,咱們再分床睡,母親肯定憂心。”
程語笙張了張嘴沒出聲。甯氏早上才過來,面上嫌棄,話裡話外卻全在替謝燃周全,确實是怕他們感情不睦的樣子。
見她沉思,謝燃乘勝追擊:“新婚分床,傳出去多容易引人遐想。你覺得熱,我給你打扇便是,再不行,提前開窖,給你卧冰也成呐!”
心底還是不樂意,但沒再堅持。程語笙重重歎息,隻覺得自己又酸又臭又閑,煩躁得随時要發瘋。
“要不,我喚人進來給你擦擦身如何?”
“我想自己擦……”跟謝燃一樣,她亦不習慣沐浴時有人從旁侍奉。
謝燃不松口,反問:“你背不疼了?”
眼睛眨巴着,視線遊移開,程語笙含糊:“不怎麼疼了……”
他彎下身來,黑白清晰的雙眸瞅着她一錯不錯:“你騙人。”嗤的笑出聲,他伸手撸了她的頭發一把。
趁她要怒沒怒時下床,踢踏着木屐,到外屋去了。不一會兒,人回來了,身後跟着幾日未見的綠盈。
“夫人……”綠盈抿着嘴笑,眼風時不時往謝燃處飄。這幾日她留在後院照顧晴鳥,一直未到前面來。
一入夜,浴房便常備着熱水,謝燃擡手拂落肩上搭着的外袍,傾身到床榻上來:“我抱你去浴房坐,你讓丫頭給你擦擦後背,其餘的自己來。”
程語笙快快的嗯了聲。中衣裡還有小衣,穿着它隻擦背,而且還是自己原來程府上用慣了的丫頭,這樣安排完全合乎她的心意。
順從的摟着他的脖頸,她耳朵發燙,小聲埋着頭道了句謝。
謝燃一個見縫插針:“謝就不必了,作為償還,出來告訴我,第一次見我是在何處。”
程語笙:“……”,這人心眼果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