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程語笙的手直笑,孟老夫人難得見這黑臉乖孫害羞,滿心欣慰:“罷了,在新婦面前給你留些臉面!”
謝燃連哎了兩聲,逃似的轉身到門外喚人。
敬完茶又是一番寒暄。
孟老夫人極是喜愛孫媳婦送的扶額和護膝,不同于尋常物,扶額内側做了隐雙層,内可放艾草等藥包,正對她偶發的頭疾。
護膝更是費心,裡外用了好幾層軟皮,輕便卻最是防風保暖,她當場試了,即便穿在中褲内也完全不顯,半點不覺臃腫。
一看便是事先打聽了她的舊疾事先準備的。
年至如此,萬欲歇彌,她對金珠玉器名貴之物早已不再上心。今得此熨帖禮,孟老久久輕撫,很是高興。
大婚後首日,她不好多留他們,臨送人前,肅下神色敲打謝燃,婚後沐休的三日,定然不得怠慢,帶着孫媳婦好好出門遊玩。
轉頭對向程語笙,臉色又柔和回來。“好孩子,你能嫁過來,緩和程謝兩家僵局,祖母打心眼兒裡高興。以後謝府就是你第二個家,切莫拘禮,得空來瞧瞧我便是了,每日請安就罷免了吧!”
程語笙忙搖頭不應。
孟老夫人誠意無二:“你若當我是親祖母,就再勿推辭。”
說罷不待回複,就将二人推出了門檻。“去吧去吧!玩去吧……”
程語笙感激的又行了全禮,這才跟着謝燃離去。
昨晚睡得不錯,今日半點不覺得累,程語笙拾起先前的話頭,請求謝燃教授射箭。
謝某人繃着張俊臉,既不說應也不說不應,任她一路夾纏回了傾風院。
進了屋内,他飲了口茶,挑眉問她:“你身子不好,學射技做什麼?”
程語笙微愣,頓了半晌,不知為何,隐覺他眸中似有嘲諷之色。以為他是瞧不起自己,她憤然,張口欲辯,憶及昨夜,話到嘴邊轉了個彎又收了回去。
被憋得幾要内傷,她學孟老夫人對他哼了聲,扭身去了裡屋,不再理他。
望着她的背影搖頭失笑,謝燃未跟去,嘲諷她是真,不過不是因為瞧不起,而是為着她巧言令色的欺瞞。
誰種的苦果誰來吃。她不是滿口旦旦說自己身體不佳嗎?想唱戲?他捧場就是。
樂滋滋的彎着唇角,他清嗓喊:“你身子不好,咱們就少出去吹風,以免不慎你着了涼,我可無法擔待。”
内間的程語笙重靠進榻裡,聞他之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拿起昨夜未看完的書繼續翻,她自閉雙耳,有心把礙眼的某人當空氣,某人卻偏不如她的願,又朗聲道:“你身子不好,書也少看,費眼費心,躺着修養最适宜!”
啪的聲把書合上,她深吸了口氣,眼睫飛快的上下翻動,眼白時露時不露。
不生氣,我不生氣。他才幾歲,加上兩輪都還是個弟弟!她前世今生活了這麼些年,還不至跟個晚輩置氣。
正想着,謝燃仿佛自言自語,當然,這麼大聲的自言自語,她也是首見。
“哎呀!可惜了!我院中廚房做海物最有一套,但你身子不好,想來,海物性寒又發,都不能吃吧!”
“謝燃!”扯着嗓子喊了一聲,程語笙氣沖到了腦門頂,也不壓着聲兒了。誰料,太久沒如此高聲,猛地一吆喝,嗆着了氣,引得她一陣咳嗽。
謝燃忙探進屋來,撫着她的後背幫忙順氣,嘴也沒閑着,幸災樂禍:“看看,我說什麼來着。”
抿唇忍笑,他幫她倒茶壓咳,看她面若桃花推開茶杯,似有話要說,哪裡肯給機會,彎腰就把人攔膝抱了起來。
“你别說話,好好緩緩。”用下巴頂着她欲擡的頭,他臉在笑,語卻肅。“祖母不是說了,謝府就是你第二個家。即日起,你便日日躺着,有我安排,茶飯可遞榻前,浴廁專人侍奉,保證不讓你遭丁點勞累。”
程語笙恨哪!可她得演,遂将眼底氣出的潮意,僞裝成感動的淚水。
謝燃彎身将她放在床上,他俯身,她仰頭,她的唇恰好擦過他右邊側頰。溫熱遇上冰寒,格外明顯。
兩人皆是一頓,程語笙腦中一片空白,想好的說辭也忘了個幹淨。她低頭懊惱,臉方才被氣得紅暈仍在,現下更紅了。
“你放開我,我自個兒會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