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練練針線罷了,她隻要保證态度端正,乖巧持禮,不怕婆母刁難。
替人出頭,人還不領情,謝燃自讨了個沒趣兒,啞了聲再不說話了。
從主屋出來,謝燃低頭瞧了眼自己的夫人。見她沒有半點委屈沮喪,稍放下心。
“我母親人不壞,就是還未轉過彎兒來。”
當然知道他口中的彎兒所謂何,程語笙笑答:“我知道,剛才謝謝你替我說話。”
難得聽她沒拒絕自己,謝燃心情不錯,又多說了兩句:“我祖母亦然,瞧着嚴肅,實際很是慈愛。”
輕嗯了聲,她跟在他身旁往祖母獨居的鶴居走。
謝府整個宅院的顔色都偏深偏暗,極有行武世家的氣韻風範,不似程府的園林柔雅競趣,但卻到處可見武場器庫,日常操練所需,無一不全。
程語笙聽着福安聒噪,這瞧瞧那看看,不一會兒與謝燃就拉得遠了。
走一段就停下來等等她,謝燃見她對謝府好奇,心裡也跟着高興。
“謝燃,你有空能教我射箭嗎?”她之所以做弩,便是因為不會箭。冷兵器時代,她一女子想要自保,避免近距離格鬥是最穩妥的。
謝燃停了步子,蹙眉回頭:“你别總謝燃謝燃的叫,讓祖母母親聽見不好。”
他聽着也心煩。
“那我叫你什麼?”程語笙不是沒想到夫君,但是她對鏡試過了,叫不出口。一叫他聽着不知作何感想,自己雞皮疙瘩早起了一身。
無語的望了她半晌,謝燃扭頭繼續走,又有些生悶氣。
一個大婚夜就想跟他當兄弟的人,他還能指望她什麼?
到底還是福安人精兒,道:“長歌是少主的字,夫人喚起來也親昵。”
在舌尖輕吐了遍,程語笙點頭快走兩步将人追上。“長歌,你的字真好聽……”
謝某人心頭的烏雲正要散,某人又添柴,補了句:“想你叫我夫人也是為難,日後便喚我吟歲吧!”
謝燃猛一頓步,某人就咚的聲撞到了他的背上。
捂着鼻子直皺眉,程語笙愣神,擡頭看他。
他的臉色算不上好看,良久,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個好字。随即,快步就走。
程語笙莫名,她的小字也不難聽吧!怎麼他就這麼不樂意了!
“你們家主子脾氣真古怪……”
她朝福安抱怨。福安捂嘴笑,遇見這麼個心思粗犷的少夫人,可不是咱不善言辭少主的克星嘛!
到了鶴居,孟老夫人正在院中擺弄她新得的黃蟬,此花難得,經外邦商人幾次倒手才入了上京。剛得來時,正是夏末,花敗葉枯,已有将死頹敗之像,好在老夫人有耐心慈心,放在棚中精心照料,養得枝幹粗壯今年入夏方能繼續綻蕊。
年輕時手握長刀一口氣能耍六十多式,年紀大了,端起花剪來,仍是靈巧沉穩。孟夫人半涵着身,聽聞是謝燃來了,冷哼了聲,又聞新孫媳也來了,臉上才生出了笑。
看見謝燃隻當沒看見,孟老夫人錯開某人,上前牽着程語笙的手,阻她行叩拜大禮。
“你知禮便成了,自家人面前,不拘這些。”話完,她睨了眼謝燃,牽着孫媳婦的手就進了屋去。
“謝府如何?還待得習慣嗎?”剛落座,就口吐關懷,孟老夫人亦是武将府上出來的,見着這柔弱似水的孫媳兒,當真是打心裡憐愛。
“謝祖母愛重,謝府一切都好,孫媳很是喜歡。”
連道兩次好,孟老夫人瞧見謝燃進來,哼了聲:“他性子古怪,若是委屈了你,你随時到祖母處來告,我幫你抽他!”
程語笙抿嘴笑,想起他背上的鞭傷,這下可知道了出處。
“他都這麼大了,祖母别打他了。”
“哼!越是大越該打!”說着朝語笙耳邊探了探,壓低聲音:“你别看他現在端着的樣兒,小時候就是個野地裡的皮猴兒……”
“祖母。”耳朵泛紅,謝燃起身:“快敬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