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隔日,謝家内波莫名平息,謝夫人終是吐口,着手将賜婚後事用心操辦起來。
媒人攜禮登程家門,一團和氣,約定十日後雙方長輩見面,交換庚帖商量大婚具體事宜。
親事初定,程清河就突然忙碌開,甯西有上萬張嘴等着吃飯,他跑前跑後,四處籌糧,眼見大隊出發之日臨近,糧草卻還未齊整。
程府書房内,日日夜不滅燭,戶部的大小官員愁容滿面,深夜仍腳步急促的在尚書府進進出出。
實是未想到單定個親,就需這麼多的準備操持。程語笙近幾日乖乖待在院中哪也未去,母親正在為她梳理嫁妝單子,小到吃穿用度,大到奴仆田産,事無巨細,時不時就會登門征詢她的意思。
坐在窗前颔首在什麼裡,做得極為用功。程語笙眉鎖如結,數十次抽氣之後,終于放棄堅持,生無可戀的伏在窗沿上挺屍。
“太難了!”在現代,她的針線是不錯的,縫個衣角襪子,橫平豎直,針腳算不上好看,但好歹整齊。
怎地到了這處,跟院裡衆人一比,她竟手笨至此,搗鼓了一個時辰,緞子紮成了篩子,連個葉子都未繡出來!
“晴鳥,你來吧!”
按儀,男方父母攜兒郎初次登門,女娘需自表心意,給未來公婆或夫婿贈送親手繡的繡品。
她從壯志滿滿要繡一整套衣裳物什,退而求其次改為繡帕子,再到現在變成了繡荷包……
物件越變越小,然而,百般嘗試仍無所用,除了滿手的針眼子,幾天下來,她一無所獲。
似是早料到會這樣,一旁的晴鳥遞過自己的繡棚,碧水荷間鴛鴦成雙,落在青松的緞面上,生動得如同要活過來一般。
“娘子您瞧瞧……”
“好好!極好!”跟她的一排子直線簡直不在一個量級。
“就用你的這個……”堅持至今已是極限,程語笙丢了棚子拿起兵書。此書不知是兄長從哪裡尋得,說不日就要歸還,她這幾天盡折騰針線,還有一半未看。
“娘子……”軟語夾纏了半天,好不易将人從書裡拉了出來。晴鳥拿過香籃,将内裡之物逐一擺開在她面前。
“您瞧,這裡有合歡香,梨雪香,百松香,凝蕊香……”
聞了兩種鼻子就失了嗅覺,程語笙蹙眉,随手指了一種:“就它吧!”
晴鳥聽吩,拿來花模,将香粉一點點平鋪進去,鋪一層淋一層花露壓實,再細鋪一層。
小小一個香囊,要裝五六塊這樣的香餅,每個香餅要細鋪十幾層。
當真麻煩!
瞅着将手邊案上的茶碗倒空,程語笙随意從籃裡選了幾種香粉倒于杯中,又将花露拿來,混在一起胡亂攪勻,幾個模具排開往裡倒上一壓,這不就成了!
“拿去太陽下,曬幹即可。”
認真做活的晴鳥:“……”
程雲亭迎着太陽,一腦門汗進院,人還沒走到屋前,就喊着婢子給他上冰飲子。
他不習慣院裡有女婢伺候,一屋子半大小子,真到想喝個涼飲子的時候,還得去大廚房讨,如此溫度,端回來一點兒也不解渴了。
爽爽的喝了一碗,又再要一碗。他彎腰挑起程語笙繡的緞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弄的,還不敵我呢!”
從書中擡頭翻了他一眼,程語笙自主閉耳,隻當聽不見他的奚落。“你稍等等,我馬上看完。”
“不急。”複飲一碗,胸中熱氣才壓下去。程雲亭坐在窗外的回廊凳上:“幾日後我即動身去甯西,還書等我回來的吧!”
昨個兒聽母親念叨過這事,程語笙點頭問:“父親這兩日也在忙這個?”
“可不是!赈災糧數不足,父親正在東奔西走想法子。”
“兄長此次是跟謝家大兄一同出門辦差嗎?”
程雲亭回頭瞅了她一眼,輕唔了聲。父親專門叮囑此事内情不要叫妹妹知曉,讓她安心準備出嫁。
父親的用心他自是懂得。在朝堂上讓謝家一步,盼妹妹嫁去謝家日子能好過些。
謝家阖家也算通情達理,雖軍糧一點不吐,自家卻響應父親募捐,拿出了不少銀子。隻不過整個上京糧數有限,四處挪填,能收來的量仍不足。
“兄長你來!”時間短促,僅靠捐借,何時能将糧湊齊?
半垂的眼轉了轉,她附在過來的兄長耳邊,把自己想到的法子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