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分死咬,賽事焦灼,兩隊各不相讓,半個多時辰才分出高下。
蹴鞠賽一場終,另一場的兒郎活動着手腳上場,高台上的碎鼓聲和歡呼聲一浪高過了一浪。
方淮擡袖擦去額角細汗,望着一身熱氣兒的謝某人似笑非笑:“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你竟會主動來蹴鞠?”
平日裡除了練武練兵,流一滴汗都嫌煩的人,今日是抽什麼邪風?
眼風不自覺往場邊的攤棚飄,謝燃彎身躲開方淮欲摟肩的手,滿臉嫌棄:“你管我!”
臨近傍晚,單層的棚簾上,映着火色垂陽。時有巧風穿過将簾帳揚起,露出半阙鵝黃色的裙角,花蕊般喜人。
唇邊若有似無的挂着抹笑,謝燃轉身落座,人混在兒郎堆裡,心卻早飛去了不遠處的帳子裡。
她應該看到了吧!他蹴鞠時的英姿!
剛才那場,就屬他得分最高,由他帶領的紅隊,一路所向披靡,力壓白隊,奪得魁首。
不在擇夫的後備人選裡又如何?以他謝小爺的樣貌身手,引個女娘注意而已,小事一樁!
遞出的水囊在空中懸了半晌都沒人接,方淮看着謝燃傲中含笑的小表情,面露探究:“你小子……”
故意将話隻說一半,他将水囊硬怼進某人懷裡,見他回神,才調侃續道:“到底幹什麼來了?”
拍了拍身上被濺到的水珠,謝燃仰頭喝水,今日他心情好,一點不計較。“專來奪你的魁首之位!”
“嗬……”上手就要去搶水囊,方淮挑眉,心忖:這閻鬼兒,還真當上京無人治他了不成!
兩人你來我往,借着水囊暗較身手,還未過幾回合,身後一群兒郎的探讨聲就橫叉了進來。
“哎?剛瞧見程家女娘了嗎?”總有沉不住氣的先挑起話頭。
局面一打開,立馬,衆人便心照不宣的加入進來。
“瞧見了!那真是上京頂尖兒的美人兒!”
“是啊是啊!聽聞她身子不好,一直不得出府,不想有這等容姿!”
情窦初開的兒郎們,談及貌美的女娘,你一眼我一語,皆帶着股躍躍欲試的憧憬。
“程家家世顯赫,也不知能不能瞧上我等。”
原是畏着傳聞,無人敢提親。今日見着了真人,瞧着身子也不是多差,又有絕世之貌和上乘家世,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便無人記挂在心了。
“若真是喜歡,提親試試也是無妨。”
“是啊!”有人随聲應和:“好女百家求嘛!”
自也有心術不正之徒,說着說着就露了本念。
一綠衣矮胖男子笑得猥瑣,語露輕蔑:“有什麼瞧不上的?她克夫之名已久,有人提親就該燒高香了,還挑?”
到底是知禮的人多,男子話畢,賠笑者零星一二。
謝燃越聽臉越黑,搭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時,緊緊攥起。
人多成衆。
上京既是這般,總有一群隐匿在富貴逍遙窟中的閑人,一不為家國效力,二不睬民生疾苦,專躲于暗處傳語傷人,仿佛污了旁人的體面,自己便能多得一分般。
當年對他二兄亦是如此。
輕咳将議聲打斷,方淮蹙眉,背後議論女娘長短,确不是君子所為。他在兒郎中年紀較長,當有訓誡之責。
正欲扭頭令衆人慎言,身旁有人忽的站起,快他一步先有了動作。
歪頭收緊小臂上的袖帶,謝燃回身,一腳将腿邊的長凳踹到最後說話那人面前。
“人家是身子不好,又不是眼瞎……”
“謝燃你幹什麼?這可是在陳家!”話說的挺硬,人卻早慫得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