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靈魂的禁忌》，英格麗德先看到了印在扉頁上閃爍着淡淡的白光的文字。

——你的眼淚猶如珍珠落在我的掌心，成為我求而不得的良藥。

……怎麼回事，以前研究黑魔法的巫師還有在自己的著作上寫詩的習慣嗎？

她有點嘀咕地翻過這一頁，然後……

“……怎麼還是手寫體。”

哪怕是一百年前，英格麗德看的課本、報紙上也已經都統一會使用麻瓜也在使用的印刷體來書寫内容。但她手裡的這本書大約誕生于更古早的年代，那位作者用羽毛筆蘸着墨水記錄下了自己對于靈魂的心得，寫下來的字迹看起來也龍飛鳳舞，頗難辨認。

她在一百多年前也讀過這樣的書。當時的她不太抱希望地詢問菲戈教授有沒有能變換文字的咒語，然後得到了一個帶着點歉意的微笑。

“哦，英格麗德，你要知道，巫師們的書籍和麻瓜的書籍不太一樣。越是古老的書籍，我們就越傾向于完全保留作者本身留存在書籍中的痕迹……我們都不知道作者對這本書都做了什麼，不是嗎？”在這方面相當有研究的菲戈教授回答她，又給出建議，“我知道——咳，你最近總出入禁書區。聽聽我的建議，好嗎？别為了圖方便對那些書施加額外的咒語。任何咒語都可能突然引發意外的變化。”

“比如？”

“我還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有個格蘭芬多——”菲戈教授笑了一聲，“——偷偷溜進禁書區，帶出來一本黑魔法相關的書籍。大概是因為他閱讀它的時候在深夜，所以他用魔杖指着那本書念了一個‘熒光閃爍’——哦，最後他在聖芒戈住了兩個月：那本書顯然不太樂意見到任何和光、熱相關的咒語，它噴了那個格蘭芬多一臉的有毒汁液。他永遠失去了自己的鼻子。”

如今的英格麗德恰好也在閱讀一本黑魔法書籍，她恰好非常滿意自己的鼻子。所以，她穩重地把自己的魔杖暫時放在了桌上，然後開始努力自己辨識那些試圖把每個單詞裡的字母都連在一起的文字。

——然後她很快沉浸在了這本書裡。

有些出乎意料的，這本書并不像她過去曾經接觸過的那些黑魔法書籍一樣、通篇充斥着黑巫師特有的傲慢、冷酷甚至殘忍。卡特·埃爾維斯像是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以冷靜平緩的筆觸書寫下了他對靈魂本身的理解，還時不時夾雜點對閱讀者的嘲諷。

“……毫無疑問，靈魂是所有魔法中最神秘、也是最危險的課題。僅有對自己充滿自信，又或者對自己的能力缺乏正确認知的人才會選擇這個課題。又或者選擇它的人總是兼具這兩種特性？”

“如果你尚且有些自知之明，就應該意識到翻開這本書的同時自己已經陷入了什麼樣的境地——你看到了我寫在扉頁上的警示，但你竟然還會往下繼續翻看這本書，這實在是個愚蠢的選擇。”

“确實總有這樣狂妄的人。堅定地選擇了某一條道路後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執迷不悟……但倘若你确實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也願意和你分享這一點靈魂的奧秘。”

“——有人妄想獲得與自己同心同力的伴侶，有人索求生與死之間的奧秘，有人意圖更強的力量，有人心懷更高的野望。”

“靈魂，正是這一切的解題答案。”

*

習慣了那一筆放飛自我的英文之後，英格麗德閱讀的速度就逐漸加快了。

她坐在那張塞滿了軟墊的高背椅上，抱着那本書專心閱讀，看起來簡直像是開學就開始認真學習的拉文克勞——而牆上的畫像裡，奧米尼斯從回憶中抽離自己，望着英格麗德的方向微微皺起眉來。

雖然他不太喜歡自己的家庭，但必須承認，成長在那裡，他确實知道了許多普通巫師也沒有機會了解的知識。

魂器這個概念，他過去曾經聽自己的堂兄說起過。那是将自己的靈魂切割出一部分保留、以求未來的長生不死的一種魔法。它的基礎就是謀殺，以強烈的惡意來分裂自己——他至今仍然記得堂兄帶着熱切的語氣提及它時所說的話。

“隻要做一個魂器，那麼哪怕未來的某一天，這個我死去了……我也仍然能活下去。”

然後他被在岡特家算是比較有理智一些的伯父一巴掌扇在腦袋上。

“想都别想。”那個男人以刻薄的語氣呵斥，“切開來的靈魂，還算是你自己嗎？魂器的魔法在更久遠的時候就存在了，但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甚至都沒有選擇它——”

岡特家的人大多都是瘋子。

——卻唯有一點，哪怕是奧米尼斯覺得很好的那個姑姑，也一樣認同的觀念。

薩拉查·斯萊特林就是他們的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所以他的堂兄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把那本或許可能記錄着相關魔法的書塞進了書櫃。

……那本書、那本書——

*

“英格麗德。”

“……唔？”

英格麗德擡起頭。

畫像裡的斯萊特林微微垂着頭，表情看起來有些陰郁，又帶着少許欲言又止。英格麗德于是用魔杖敲了敲桌上的一隻小金屬沙漏擺件，把它變成一枚精美的書簽夾入書中，然後把整本書合上放在一邊。

“說吧，奧米尼斯，看起來你有些長篇大論要和我說？”

奧米尼斯難得顯得如此躊躇猶豫。

“……我有些事情沒有告訴你。”他最後歎了口氣，擡起一隻手按住自己的額頭，“關于塞巴斯蒂安——你知道，你失蹤了兩年後我們也畢業了。最開始我們還常見面……他後來做了許多事情，我原本覺得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那也都已經結束了。”

“他做了什麼？”

奧米尼斯的聲音輕了一些。

“你知道，我一直和家裡不太對付。”他說。

奧米尼斯·岡特出生于一個相當瘋狂的巫師家庭。自诩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岡特家顯然深信斯萊特林本人是個熱衷迫害麻瓜的黑巫師，因此奧米尼斯從小就被逼迫過對麻瓜用鑽心咒。

這件事英格麗德是聽說過的。

“……你畢業之後——”

“啊，我和那些人決裂了。”說到這件事時，奧米尼斯的語氣倒是很平靜，“塞巴斯蒂安要到處尋找安妮，我就搬到了費德羅特的斯坦家……我們時不時見面，我會盡可能地搜集書籍，尋找資料。”

“可能是因為動靜大了一點，岡特家的人找到了我——恰巧趕上塞巴斯蒂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