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灰色。
他低頭看着陽光反射在對方的眼睛上,那個男孩被白色繃帶蒙住了其中一隻眼睛,剩下露出的眼睛是祖母綠色,但是對方的言行舉止一些也不像眼睛受傷。
他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戴了美瞳,但是黑發綠眼這個特征是很常見的組合。
「你看上去很困惑的樣子,是因為我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人嗎?」
賀誠他反射性用手掀起了對方的頭發,那個傷痕累累的男孩他隻是擡起頭來對賀誠道:「你一副正在透過我溫柔地緬懷着甚麼的樣子,就像别人偶爾望着你的樣子。」
「難道我令你想起故人了? 」
「......」
對方直接從座位上跳下來,賀誠他下意識想要退後,連他的手指也防備性拿起自己的拐杖。「請不要反應過度,坐下吧。土撥鼠先生......我不會傷害你。」
「我隻是想讓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而已——登登登登!」
對方掀起自己的黑色鬥篷大衣内側,露出他這一身打扮得像王子系人偶的禮服風格。
他身上穿着灰色直紋襯衫、黑色馬甲、西裝中筒褲和皮靴。他的衣領嚴謹地系着黑色蝴蝶結,在他黑色修身馬甲的繡金交領下,是古銅色金屬的雙排鈕扣。
賀誠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他手心的汗水已經在冒出。
這個喜歡角色扮演和易容變裝的臭美愛玩性格,他真的越看對方就越覺得像他學長......尤其是對方這個樂子人的嘴臉,完全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天敵。
「這是你們所點的主食,請問甜品需要後上嗎?」
看到有露天餐廳的侍者過來上菜時,這個男孩才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靜地坐下來,直接反客為主地道:「謝謝,請你們後上,再要多一杯咖啡和橙汁。」
賀誠他看着被放在他們面前的一堆令人充滿食欲的熱食,屬于克利蘭市的假日美食。
撒上香草和大量肉碎的肉醬意粉、加倍芝士的海鮮披薩、鐵闆厚切肉眼牛排配上薯條、漢堡肉和配菜堆得連一隻手拿不下的漢堡包、蚬肉貝殼和大蝦的燴海鮮意粉。
肯恩他是不是點得太多了?
賀誠有一種在隔了多年之後,他仍然被肯恩當成小孩帶出來在假日吃大餐的感覺。
賀誠再打量一下那個男孩的端正坐姿,他的目光落在這個孩子已經拿起叉子的手上。對方的手上戴着黑手套,根本看不出這個人的手上有沒有薄繭。
「......」
賀誠他下意識擡起咖啡喝了一口,用動作略微遮擋自己正在思考的目光。
他能打得赢嗎? 但是既然對方敢出現在他的面前,證明這個人根本完全不害怕他。俱樂部真正所服從的主人怎可能那麼簡單? 他不能把對方當成普通孩子對待。
如果他父親的加密筆記上所記載的年份沒有破譯出錯,對方至少已經活了五十年。
對方究竟是修持甚麼途徑,信奉哪個司辰,已經是多少階的密教徒? 對方身上的技能、道具、可召喚物和屬下這些情報,他完全一律不知道。
他隻是聽說對方有「千面」之名,無論他在哪裡碰到正好出來逛街的對方都很正常。
先不提對方在神秘側方面的成就......哪怕是作為一個家族的繼承人,對方恐怕是從小就接受過格鬥和槍械訓練的痕迹,根本不可能會是一個真的無害的十歲孩子。
而且對方竟然知道肯恩的存在,他的獵人身份會不會也同樣早就已經暴露?
「那麼快就上完菜了,看來我回來得正好......」
肯恩已經拿着報紙回來打斷了他們的沉默,他坐下來之後喝了一口熱紅茶之後笑道:「怎樣? 你們喜歡吃這個嗎? 大家分着一起吃。」
那個臭小鬼不要臉地拿起了自己手上的手機聊天介面。
「肯恩,我的監護人已經坐了飛機回去,他還要去另一個城市參加一場長期會議。」
「他說下周五才能趕過來克利蘭市接我,他問我可以暫時待在你的身邊生活一個星期嗎? 我身上的錢應該夠付生活費的,如果不夠的話可以再向他要。」
「等、等等?!」
賀誠立即試圖阻止對方使用這種一聽就知道是亂編的理由。但是肯恩他在認真地低頭注視了對方好一會,最後他才開口緩緩道:「你的行李箱裡有足夠的換洗衣物嗎?」
「你身上這一套衣物需要送去專門幹洗。等一會吃完飯之後,我帶你出去買衣服?」
「嗯嗯!」
「喂,這個可是我的家啊,至少先詢問一下我這個屋主的意見。」
「我可以像家人般跟你一起住嗎? 弟弟。」
「......」
等到他們在晚上逛完街回來之後,賀誠直接把抱着衣服的臭小鬼推進浴室裡,他關門之後不耐煩道:「給我去洗澡,不洗完不準出來。」
「我的家裡已經沒有空房間了,你給我去睡一個星期的沙發。」
「但是新衣服還沒有洗幹淨,我不能直接穿上身,至少讓我用一下洗衣機的快速洗衣和烘幹功能。」對方在浴室的門後隔空喊話道:「洗衣機——親愛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