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霧山鎮經常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貴客過來拜訪，家中長輩也要親自接待。

真正懂貨的人會千裡昭昭過來霧山鎮找老師傅訂制，畢竟它們在外面是賣得很受歡迎的高檔貨。無論是國内還是賣去海外，随便一談全部都是大生意啊。

「等到夜晚時，在月色下的霧山鎮上一定很漂亮吧，又是燈火四起又是煙花綻放。」

「好期待元宵時的燈會啊，蔓延遍佈了整個古鎮的璀璨燈光和各種燈籠，連水上也是花燈。到時候還有吹糖人、勾糖畫和紙影戲......我想要買下金魚形狀的糖塑琉璃。」

「我已經帶好相機了，我們三個大學生一起在燈會上拍照吧。」

「你還真是有精神，社長你一年從頭到尾都在四處跑，甚麼時候才能消停一下。」

夜貓子學弟他隻是在早上悶頭吃着橘子和喝茶，不知道他昨晚又去了幹甚麼。自從他今天清晨被我去他房間拖出被窩叫醒之後，學弟他直到現在還在不斷打呵欠。

他該不會又在調查霧山鎮的傳說吧，明明他也已經被迫斷網了。

「昨晚大半夜，有人在我房間外面幽怨地唱戲，我還以為自己撞鬼了。我晚上去洗手間時，外面還趴着一個紙人。我總覺得在宅子裡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在神神叨叨。」

「啊，我之前在暑假時也遇到過，反正學弟你很快就會習慣了。」

我仍然穿着黑色襯衫和卡色針織外套，我一邊在剝着手上的橘子皮一邊在聊家常地道:

「夏離家的特色是這樣的，你老是分不清楚哪邊是幻想和現實。我第一次見到它們時有些奇怪，反正你習慣了跟它們共處就沒有甚麼危險，他們估計是在逗你玩。」

夏離同樣在一邊喝茶，一邊在見怪不怪地道:

「應該是我姊姊在練嗓子，她在新年時有戲曲要上台唱，平時很多人捧場。」

「大家其實都挺喜歡她的。哪怕她平時特别喜歡穿着古裝，大家都認為她隻是在練戲而已，喊她仙女姐姐，還有外面的戲班邀請過她去外面上台演出。」

「所以這個隻是正常現象?」

學弟一副被我們兩個學長壞心眼地孤立的樣子，他真的是老實人啊。

夏離他聞言反而在笑着道:「我在這裡住了二十多年，最後也同樣平安無事。雖然說我家跟其他人有些不同，不過看到大家能平安相處就好了。」

「社長有精神是好事，說起來我們霧山鎮家家戶戶都有自己釀酒的習慣。」

「等到再過一些日子，我把我家釀好的一壇桂花陳酒拿出來，還可以做酒釀丸子。到時候大家一邊分好桂花酒在外面一起喝，一邊在元宵佳節中賞月吧。」

「哦哦，我還沒有試過在月下一邊賞月，一邊喝桂花酒!」

在冬季清晨有些昏昏欲睡的我望向窗外擡杯，在輕飲着茶水。我在随意地唱着當初我在夏天上山時，我站在夏家祠堂前所聽到的怅然曲調。

我最後補上一句既不押韻，亦毫無情調的後續。

「不問前世，不求來生，請問君從何處來，君笑答自我夢中來。」

「折梅一枝寄相恩，風吹雪落花滿樓。燈火璀璨月攀登，君欲回歸天上去。」

「千年再會難相認，我勸君惜少時人。君勸我莫再相思，從此兩别各相好。」

「君走這一頭，我走另一頭，傘下雪落再無聲。」

學弟已經變成死魚眼地道:「你是見不得别人情侶好是吧。别人都是幻想在元宵燈會中，在燈火下浪漫地邂逅夢中情人，你倒是搞小情侶分手了。」

「但他們是這樣唱的啊。」

我一邊在掰開了手中的橘子肉，一邊在連忙示意道:「年糕要烤焦了，快些夾起來。」

「不過既然社長是想拍照留念的話，你們這一身大學生的衣服要換嗎? 」

夏離他在捧着自己手上的那杯茶道:「我有衣服可以借你們出去玩時穿一下過年應景。在燈會上拍照時，就像你們真的穿越到那個時代，算是在大學時留下難忘的記憶。」

「我就不用......」

夾走了年糕的學弟剛想要開口說話，我就直接搶答道:

「好啊，夏離你的衣服全部都很好看，我要跟你合影。我本來是想帶武俠風勁裝過來cosplay的，不過我的行李箱塞不下了，所以我塞到學弟的行李箱裡。」

我的行李箱一直都是滿負荷的超載狀态，而且還有一堆暗格和變裝道具。

學弟這種節能省電模式的人，不會帶任何多馀的東西，也不會買任何紀念品，方便他可以随時棄掉行李箱逃生。所以他空出來的行李箱空間，正好被我順手拿來用了。

「難怪我覺得自己的行李箱被動過? 你放在哪裡了。」

「放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拜託啊，飛簷走壁的大俠江湖夢真的超級酷，還是你喜歡古風公子的類型? 這種感覺就是你坐在屋頂喝着酒，看着外面是滿城的煙花和燈火。」

「你不想試一試嗎?」

「......」學弟這個隐性中二病被戳中了弱點，但他仍然強撐着沒有開口。

新年假期的早上确實沒甚麼事好做，我們三個男大學生一邊在清晨時圍爐煮茶，一邊在随便地打屁聊天。不過事實證明，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冬天是需要睡回籠覺的。

如果信号良好的話，學弟一定是開始在玩手機了。

三個人說到快要到中午時，連夏離他也喝不下了茶，學弟已經睏得趴在桌上剝橘子了。而我出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正好可以去吃午飯。

結果等到我去完洗手間回來時，發現我在曲折複雜的古風迴廊中已經找不到路了。

一隻畫眉鳥忽然叼着沾雪的枝桠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忽然看見一隻白哲細膩的女手優美地從窗框中探出來，叼着一枝紅果子的畫眉鳥落在她的手背上。那隻鳥又被她信手就收進了陳舊古老的畫卷，成為繪畫中的一部分。

連同那個古風美人也彷彿從畫中走出來。

夏離的姊姊倚在垂下來的珠簾邊望向我時，她再也不復上次癡神又夢呓的樣子。

「請進來坐一坐叙舊吧，舍弟的友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