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雪紛飛的天氣下，似乎格外适合待在莊園室内感受着壁爐的溫暖和火光。沖沏一杯冒着熱氣的熱茶之後，再讓人坐在躺椅上看着書，而不是在換衣間裡不斷試衣服。
「少爺，還合身嗎? 需要打電話幫您再添置一些新的衣服嗎?」
阿爾傑老管家他終于在莊園的古董衣櫥裡，翻出了我以前在孩童時期的衣服，一套黑色毛呢質地的西裝外套、馬甲和吊帶長褲套裝。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他要保留那麼久，它們已經是可以拿來當古董展示的復古衣服了。
不過我沒想到那麼久之前的衣服都仍然保養得很好，差不多也已經幾十年前了。反正莊園的地方夠大，他們又不用天天丢東西，他們想放甚麼就放甚麼吧。
「不用，我覺得它很适合。」
在鏡子前的我是一個穿着白襯衫配上黑色吊帶褲的男孩，衣領胸前是黑色交叉領結。
我在有氣無力地繼續穿上黑色毛呢質地的西裝馬甲和外套。我終于忍不住在更衣間裡對着鏡子用手背擡起額前的發絲，我甚至想用發夾夾起或用剪刀直接一把剪掉算了。
——祖傳的灰眼睛是吧?
我又再次把劉海放下來，我才終于弄明白化妝特效為甚麼讓我變得像黑化的原理了。
我的眼睛在發絲陰影下會直接失去了高光，眼神感覺有些空洞灰暗。再加上因為我一直被頭發戳眼睛，為了不被戳眼睛，我隻能讓眼型變化成眼皮輕垂又微眯的狀态。
外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這個小鬼有些冷漠陰沉又心機的反派感覺。
而且頭發已經擋住了我其中一隻眼睛，因為外人看不見它，總會給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感覺——我明白了，夢中世界的逆光哥肯定也是感受到自己身上充滿了中二神秘的魅力，所以他才不願意去剪頭發，絕對不是因為他眼睛上有疤痕!
不然我無法想像他究竟是怎樣長期忍受頭發戳眼睛的痛苦!
算了，這個擋眼劉海造型也是化妝特效的一種，是我在隐忍潛伏和痛苦憤怒的證明，絕對不能暴露出我其實私底下隻是一個樂子人的嘴臉。
父親是正派，兒子是反派。
哪怕兩父子長得一模一樣，但從來不會有人搞錯他們兩個的身份，更不可能互相僞裝替代彼此的身份。越是了解埃德蒙十世的人設，就越是不可能把他兒子當成替代品。
不，倒不如說正是因為有埃德蒙十世存在，才會有這個身份的出現。
——太陽所照耀的光芒越耀眼，隻會顯得在其光芒下所籠罩的陰影越是更加深邃。哪怕是無所不能的輝光，也有它所無法驅散的黑暗，亦有它無法拯救得了的事。
如果父親是衆人傳誦的太陽，那麼兒子就是不為人知的陰影。
我又想起貝加莫群島上所發生的事，如果俱樂部幕後負責人的人設不是天生樂子人的話，換成一個心理正常的孩子在他這個成長背景下，估計得扭曲憋成變态。
可惜樂子人永遠為自己的興趣服務，隻會為自己四處找樂子，愛恨情仇也從不沾身。
「換好了。」
等到我終于穿好整套毛呢西裝之後，我重新用正經的表情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我的頸上在纏繞着白色繃帶，我臉上貼着敷料紗布，令我這個孩子身上帶着揮之不去的陰郁病态感。黑色西裝本身明明是合身的童裝尺碼，但它在我身上總是透着寬松感。
因為我被繃帶所包紮過的身體有些薄弱纖細，一副久病纏身又傷痕累累的傷患樣子。
如果再配上大雨需要撐傘的環境......
該怎樣說呢，這身配合我身上的氣質就十分适合去參加葬禮，很不得了的服裝效果，外人一眼就看出我是一個孤兒。雖然說我名義上的監護人教授是長生者根本死不了。
厲害，如果當年埃德蒙的葬禮有我出現，我絕對完美融入其中成為最閃亮的那個仔。
阿爾傑管家似乎也察覺到問題所在。
「這一套似乎對少爺過于沉悶老成，我記得衣櫥裡還有冬季水手服。」
「不用了，就這一套吧。」自我感覺良好的我立即拒絕道，那個年代的小孩子都喜歡穿英倫風的水手服套裝嗎?「現在已經早上八點了，我更加想去吃早餐。」
「雖然在大清早就忽然看見少爺變成過去的樣子，對我這個老人家的心髒不太好。」
「不過我真的懷念您小時候的樣子。」老管家他一臉淡定地道:「如果少爺再像剛才活潑一些向我撒嬌就好，沒必要因為您的真實年齡而怕丢人，畢竟您現在就是孩子。」
「不，應該說在我的眼中，您永遠是孩子。」
「反正少爺您在長大之後連更過火的事也做過，我那麼多年以來差不多已習慣了。」
「比如對着自己的正經下屬送泰迪熊和氣球之類，喜歡吃甜食之類，喜歡看戲耍人之類，喜歡跟所有人玩遊戲之類......」
「随便在奇怪的新領域揮霍着金錢，又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獲取成功之類。」
「少爺永遠是自由的，不被過去和未來所約束，亦不被所有人所定義，永遠都是随心所欲又隻會走出自己步伐的那類天才。」
「您有放縱自己的權利，因為我們都是為此而存在。」
雖然我對他所說的話有些感動，但是這個老管家是腹黑是吧? 學弟才不是我的下屬，我們直男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的。學弟他明白我隻是在給他祝福，絕對不是因為我惡趣味地想看到他在變臉!
「既然換完衣服了，那麼小熊還給您，少爺。」
「好好捏，手感真好。」我用雙手捏住小熊毛茸茸又柔軟的肚子一會，我又擡手把小熊還回去老管家的手上。「把維德放回房間吧，我不想吃早餐時弄髒他。」
我一些也不覺得丢人，男人喜歡小熊有甚麼錯，這個才是猛男應該收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