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離聽到關鍵詞之後終于想起來了。

「神社? 你是指當時在我們社團去鏡鳴山腳下那個溫泉旅館玩時，那個在半夜時分的山上自燃的神社? 我記得它最後應該是被一場奇異的大火燒毀到連渣滓也不剩。」

「對，就是七年前的那個神社。」

社長他似乎陷入回憶裡，他鏡片後的淺灰色眼睛仍然是冷靜，隻是表情很茫然。

「我第一晚在溫泉旅館睡覺做夢時，就夢到我在山上走來走去。」

「我夢見我在大雨之下的山裡迷路，自己身後是一連串紅色的鳥居和登山長階，還有被供奉在神社深處的鏡子。在一個沒有窗亦沒有光線的密室，隻有一面鏡子。」

「因為我一直走不出去，亦無法醒過來，所以我選擇在夢中拿掉鏡子就走了。」

「然後我手上的鏡子忽然光芒大盛，我像看到甚麼幻象，有吵雜的人聲，還有山火傾瀉而出。」社長比劃了一下道:「就像火山爆發一樣，它似乎在重現出甚麼景象。」

「就像滅世一樣的天火墜落下來，我看到連大雨也無法阻止它繼續蔓延火勢。」

「然後我看到山腳下那個在夜色裡的小鎮，打算跑回去叫醒所有人避難。結果我放開鏡子，它身上的光就消失了，因為我覺得它太過邪門就把鏡子丢到火中燒毀。」

「後來我終于打破了鬼打墻。這個木牌上的願望是保佑祈雨，是避火的幸運符呢。」

「夢中的我跑下山穿過鳥居打算回去時，直接來到陌生的現代城市而不是那個旅遊溫泉小鎮。如果不是有七年後的學弟在，我真的以為自己直接跑到異世界。」

「好厲害......這個是穿越了吧?我根本就是天生的主角。」

社長他一邊托着自己的手肘，一邊在用左手托着他的下巴這樣道:「我剛才還認真地想如果我穿越了，我要不要先找一個本地人問路，不過沒想到我是來到七年之後。」

「連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夢中人。」

「但這個究竟是不是我的夢，隻要我醒過來就看到溫泉旅館的天花闆。」

「還是說我真的穿越到未來了? 七年後的學弟竟然還是孤家寡人甚至摔斷腿，不過夏離你在未來看起來反而是混得不錯的成功人士，你現在是成功當上音樂制作人了?」

「等等，該不會是社長你打破了甚麼神社的封印? 畢竟它是叫鏡鳴山。」

夏離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頭，社長闖禍的本事不是一般強，學弟這次真的拾到鬼了。

「我記得在傳說中這個鏡子本來就是用來入夢的邪物，他們是察覺到有問題才把鏡子供奉起來，但是他們要一直把它放在無光的房間。」

雖然嘴上是這樣調侃，但是夏離他自己也不相信社長會犯下這種低等錯誤。

因為社長從來不做無的放矢的事，每當對方說自己隻是不小心而煳弄過去時，往往最後對方都是為所有人帶來超乎預料的好結果。

如果對方隻有一次碰上就是巧合，但如果次次都是這樣，很明顯就是對方早有考慮。

雖然社長老是在他們這些熟人的面前裝瘋扮傻，很容易忽略了他這個人在外人眼中的正經形象，其實是一個特立獨行又行動力極高的精英學長。對方不但是全級第一的優等生，在師長的面前完全挑不出任何錯誤，年年拿獎學金和各項資助拿到手軟。

因為社長是一個學霸而且非常有天賦，他一個人就可以排擠所有人。

在對方還未畢業就收到一大堆的職位邀請。如果用網絡上的玩梗來形容，就是上帝把所有門給他打開了，順便打開了窗戶、天窗、修好了地下室後，還送了他一瓶香槟。

結果對方竟然為了桌遊社團而拒絕，在外人眼中就是有些不務正業和過于随心所欲。

明明擁有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能力，對方卻一直自稱是普通人。不但沒有半點天才的傲慢和無聊散漫，他偶爾甚至反過來向年紀比他小的學弟學妹賣萌求助。

「不是為了封印鎮壓邪物才供奉鏡子，他們神社本身是在喂養利用鏡子。」

賀學弟忽然開口道:

「傳說中有天光從鏡中而來，沐浴光明者可得大智慧。」

「我當年在白天時一直在翻閱當地的書籍記載，我找到小鎮上多年以來關于涉及鏡子的死亡事件，直到現代還有案例。聽起來像是他們神社原本準備好的開門儀式。」

「鏡子本身是屬于儀式的重要道具。」

賀學弟他在思考道:「但是不知道為甚麼，儀式似乎被中斷破壞了。連神社最後也被大火摧毀，而且大火詭異地沒有牽涉到山下的人就自己熄滅掉了。」

「喂養利用邪物?」

夏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總覺得他好像摸到甚麼頭緒般開口道:

「說起來他們神社的人帶着面具，面具上有很多眼睛，看起來就不像是正經神社。不過考慮到連妖怪在他們眼中都算是百萬神明之一，所以我以為隻不過是本地風俗。」

社長卻沒有談論下去的意思，他看着被拆開的甜品盒。

他很明顯在被精緻包裝的蛋糕和布甸吸引了注意力，這些不同款式的蛋糕和布甸上被裝飾得漂亮精美，畢竟是貴價的限定甜品。

「明明隻不過是遊戲玩輸了，我以為學弟會去附近的超市買兩大袋的零食敷衍我。」

社長他拆出一盒被系上絲帶的高檔禮盒，這盒是集齊一整套不同深淺糖果色的七彩系列馬卡龍。他再繼續打開另一個紙盒子，放着一排的甜甜圈之中沒有重複的款式。

「學弟你好有錢啊，真的去高級咖啡廳買甜品了......你是土豪所以全部款式都買下?」

「這樣跟我們去酒店吃甜品自助餐沒有分别了，不過你買那麼多的話吃得完嗎? 怪不得你剛才離開了那麼久，看來你背着我跑到那麼遠去拿預約好的甜品。」

「隻是願賭服輸而已。」

夏離他忍不住望了賀學弟一眼，對方是在補上多年以來缺席的聖誕禮物吧?

在冬天的早晨上，窗外的學生公寓區街道上仍然佈置着彩燈和裝飾，外面帶着溫暖明亮又安甯祥和的過節氛圍。他們甚至隐約能聽見外面那些年輕人在假期聚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