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曾經經曆過類似的事嗎?」
「經常。」裡斯特這個直屬效忠于領主的親衛隊隊長道:「我知道你身上也有一些秘密,但是如果我們想要活着從門的世界走出去,我認為我們必須互相信任交底。」
「雖然我告訴過他們現在要走出去,隻是我不得不私下提醒你,普林斯頓教士。」
裡斯特他看着遠處屬于修道院的火光,他用平淡得有如死水的語調道:
「門的世界有時候并非常人所認知的現實。它是扭曲現實和夢境的門所産生的秘境,時間會出現不同尋常的拉扯扭動,想要逃離它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比如說夢境中的身份錯置,時間扭曲,總之它會令我們很容易變得瘋瘋癫癫。」
「夢境?」
确實,我之前看到月亮就會下意識想起猩紅的夢境。我忍不住愣了一下,忍不住用手向上指了一下空中的血月道:「你是指我們正在經曆一個胎兒的夢?」
裡斯特他略帶思考地打量着我道:「為甚麼你認為這個是胎兒的夢?」
「可能是直覺吧。」我低頭看着自己手上那一滴充滿活力的臍帶血。「它似乎在無意識跟随我。我總是偶爾看到一些片段,那個少女堕胎的夜晚、她趕去幽會的畫面。」
「這些記憶不是屬于我的,而是它正在斷斷續續地透過夢境帶給我。」
「夢境的主人是那個沒有名字的怪物。」
如果這個真的是夢境的話,大概可以解釋為甚麼我上一秒才在夢中看到杯之長生者,下一秒持有鎖匙的我就來到了一間修道院,附身成為一個叫普林斯頓的人身上。
隻不過黑泥的副本機制确實被觸發到了,這個是真實的曆史片段還是時空扭曲的秘境?
如果裡斯特的推測成立,槍匠在前面的突然失蹤會不會是因為他已經離開了夢境。畢竟我在後世知道他不但活得好好,甚至在杯之教團中玩卧底諜戰和寫報告書給我。
不論怎樣看,他這個角色卡分/身最後也是命大死不了的結局。
來自未來的我透過夢境回到一間十六世紀的修道院裡,用普林斯頓的身份完整地經曆了一次血月之夜,那麼後面呢?我又會在路中遇到甚麼?
黑泥的沉默也是可以理解,胎兒在那段時間的意識落在我的身上,它看到我的視角。
如果是一個曾經做過夢的人,他們就知道夢境裡的視角是不斷變化,有時候是不同人的第一人稱,有時候在空中俯瞰的第三人稱。
裡斯特在解除了在我身上的寄生之後,寄生肉團的狂暴不安是因為即将被打斷夢境。
那麼修女之前被打斷的二階段狀态,她身上那一股龐大的力量波動和沉重壓力。就是它這個夢境主人從無意識的夢遊,漸漸過渡到它有意識即将醒過來的一瞬間。
隻不過裡斯特開門時把它丢走了,反而令它繼續丢到下一個人身上沒有醒過來。
「我們真的有離開這裡的方法?」
「當然有。」因為對方所說的話太過突然,所以當我看到他忽然對我略微解開了上衣的時候,我甚至還在原地愣了一下。
但我很快就看到他的身體确實異于常人。
在昏暗的火光之下,他胸前有三條傷疤不同尋常,有的是被燒得已經晶石化,有的是像利刃重重割過一遍,有的是像被剪開過但又強行用線縫起來。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守密人。」
他拿出了一個痕迹斑駁的騎士徽章,上面光滑得彷彿被别人摩娑和保養過很多次。
「我所出生的騎士家族世世代代都駐守在這個郡中。家族中的長子在長大之後就會舉行成年禮并且受到領主冊封,他們會正式成為宣誓效忠于領主家族的守護騎士。」
「而我就曾經是他們的其中一員。」
「請容許我隐藏抹去自己的姓氏,因為我已經被他們逐出家族了。」
「我的祖先跟領主祖先當年是一對好友,他們在參軍打仗時也曾經誤入過到門的世界,最後整支軍隊卻隻有他們兩人逃出來了。」
「後來他們把這件事寫下來,随着他們各自的家族族譜一起代代傳承下去。」
「領主的祖先在立下大量軍功之後,在國王陛下面前受封得到爵位成為領主。而我的祖先則成為騎士,他接觸到神秘之後開始更加潛心鑽研劍術,并且正式創立家族。」
「因為我們祖先立下守密誓約成為守密人,即将驅逐殺死所有試圖向着門朝聖的求知者。所以我們的家族紋章是擁有一道鐵門的盾牌,中間的門前有雄鷹在看守,家訓箴言是保守你心,勝過保守一切。」
「但是我們家族的後人經常被某個教團報復,後代子孫一直多災多難又衰弱凋零。」
他用年輕冷漠的聲音道:「等到傳承到我這一代之後,整個家族隻剩下我一個直系男丁了。如果我沒有兒子又不幸早逝的話,那麼可能是我已經出嫁的姊姊把兒子過繼到我的名下。」
「這些傷疤是門曾經在我身上所留下的烙印,亦是屬于門的詛咒。」
「人的極限是承受七次,無論是任何人,一但被門留下七次傷痕就必死無疑。但在某些特定的人群身上,這些無法癒合的傷疤是通往更高道路的洞口。」
「這是一個自稱鎖匠門徒的啟之教團,他們的成員都是一堆橫行無忌的竊賊。」
「被門詛咒之後,他們的人性、理智和記憶會流失,直至他們成為門的一部分。甚至導緻他們的後代血脈,都同樣因為他們肆無忌憚的開門行為而遭受到不幸。」
「我為了追查他們而在領地之中四處調查案件,曾經因此被他們帶進各種門内。」
「傷疤數量越多,代表他們接觸過門的次數越多,同時代表他們的神秘知識越多。他們會反過利用傷疤得到力量,他們在經曆七次門之後一般不再是人類。」
「他們能開啟各種意義上的門,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阻隔約束他們。」
「他們這些自稱門的鎖匠,因為沉浸在神秘之中越久,他們所竊取的力量越高。但是他們這些求知者越容易因此而瘋狂,容易招惹到門内的各種靈界生物。」
「我身上有三條傷疤,它們代表着我曾經進過門的世界三次。」
「同時意味着像它這樣如此瘋狂絕望的噩夢,我早就已經遭遇到三次。但是我最後也是成功活着走出來了,因為我使用了鎖匠的力量逃離它們。」
「但是自從我接觸秘傳的那一天之後,門正在不斷吸引呼喚着我......」
「我最開始是為了逃生開門,而學習從他們教團身上所收繳的秘傳。最後我自身也成為其中一條鎖匙,理性和人性流失的我甚至開始違反祖訓直接在監守自盜。」
「我差些在領地上開啟了一扇已經被封閉的【門】。」
「犯下錯誤的我原本應該被直接處死,但是領主大人看在我的家族一直世代效忠殉道的情份上,選擇赦免了我這個家族唯一繼承人的罪行。」
「我被他們逐出家族之後,以自由人身份繼續效忠于領主。」
「我必須用馀生去贖罪,直到我在某天徹底喪失一切理智、人性和感情之前自裁。」
「每一次使用鎖匠的力量,我即将會更加靠近門,我預感自己跟它接近的日子已經不遠了。這種冷漠麻木感是人性流失的表現,直到最後我自身也會成為門的一部分。」
他的眼睛有些死氣沉沉地望着我道:
「雖然我現在精神不太好,甚至偶爾有些想要殺人,但至少我對傷口這方面很有經驗。你可以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疤嗎? 普林斯頓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