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盯着不明物體身上穿着的黑色教士服,這間修道院的成員出問題的比例似乎有些大啊。該不會除了我之外,其他本地教士都被密教成員所誘惑滲透了大部分?
那麼恐怕連教堂也是對方所發展的巢穴之一。
我出去向站在門外的哨兵借一點火苗,重新點亮了剛才熄滅的蠟燭。我簡單地收拾好行李之後就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繼續警戒留意自己身邊的動靜。
「噹——噹——」
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屬于大教堂那種莊嚴沉重的鐘聲終于響起來。
它在夜空之中迴盪不止,在戒嚴之夜仍然有人敲鐘似乎是提醒要士兵輪流換更。雖然黑泥沒有跟我進行任何對話,但是我察覺到黑泥仍然在給我播放BGM。
随着令人不安的教堂鐘聲響起來,BGM一下子變調成悲怆空靈的史詩版本了。
它變得充滿瘋狂怪誕又充滿病态的美學。明明它很緩慢輕柔,但是就像腳印一步步地踩在黏稠的鮮血上令人不安。又像胎膜在扭動,正在孕育誕生着甚麼未知之物。
它由故意壓低放緩聲音的拉弦樂器所組成的一段前奏,背後有像心跳聲般的鼓點。
「就像......嬰兒蜷縮在羊水之中的心跳聲,它正在渴望新生。」
「在痛苦和血液之中孕育......」
「它在我的身上?」
穿着教士服的我張開眼睛盯着窗外的血色月光,這種危險的節奏感就像有甚麼東西即将接近,它快要破體而出。我閉上眼睛正想要再繼續仔細聆聽它所帶來的預兆。
「失禮了,普林斯頓閣下。」
随着禮節性的敲門聲,裡斯特帶着一身血腥味和焚燒味回來。
他大概剛剛才随便找了房間,拷問完那個幸存的襲擊者一遍。他看到我朝他睜開眼睛也不意外,估計他也知道我還沒有入睡。
「看來你已經收拾好行李,那麼我們起行吧,道路已經在清掃之中了。」
他瞥了一眼放在我腳邊的行李箱。
以他雷厲風行又冷酷無情的軍人性格,正在執行護送任務的他絕對不會留守在教堂裡打一場不知持續多久的持久戰。我猜到他會選擇放棄跟對方拉扯下去,避免己方的有生力量陷入永無止境的泥沼。
他曾經說過領主的命令是優先,他必定會秘密護送我離開這裡前往首都。
那麼他會在其他人還熟睡時才行動,要麼果斷放棄庇護這個地方盡快離開向領主求援,要麼直接突擊闖入對方的老巢。
「門即将開啟的預兆已經提前出現,我們必須在對方到來之前盡快離開。」
「剛才我已經立下隐匿結界,他們找不到我們,結界内部會像迷宮困住修道院的人。等到外面清理路面的怪物完畢之後,我們到時候就會順着小路突圍而出。」
「放棄這裡的人嗎?」
我仍然極力試圖在思考一些細節,因為我覺得這次的副本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裡斯特的眼神仍然平井無波又黯淡無光,理性至上的他明顯已經習慣了做出選擇。
「恕我直言,對方那邊現在的人數遠比我們多出很多。」
「阻止對方成功找到你這個祭品才是最優先的任務,門正在向外洩漏神秘影響。這一晚已經是我們最後的離開機會,等到明天早上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着。」
「我會用結界困住阻止他們追上來......你應該問,你要放棄外面的人嗎?」
裡斯特他用眼睛盯着我道:「普林斯頓閣下,雖然我不知道為甚麼對方指名要你做祭品,但是你不屬于這裡,而且第一主教大人正在召喚你回去首都。」
「既然作為一名教士,現在請你忠誠地去履行大主教所下達的任務。」
「來自神的榮耀即将眷顧于衪的使者身上,你隻需要正常地活着離開就行了。願主庇護吾等擁有在黑夜之中前行的力量,願主的榮光與我們同在。」
我聞言隻好跟着平靜地重複道:「願主的榮光與我們同在。」
我确實是不屬于這裡,畢竟我不是這個年代,不過對方應該是指我外鄉人的身份吧。我至今甚至連未晉升的杯之長生者的一面也沒有看到,就已經不得不逃亡離開嗎?
我緩緩打量着他的表情,用平靜的口吻道:
「我對你的決斷并沒有異議,甚至乎十分贊同你對于敵人動向的敏銳警惕。裡斯特隊長,隻不過請容許我仍然必須提醒最後一句。」
「我們在夜晚起程離開确實可以擺脫人多眼雜的問題。但是在夜晚異變的怪物隻會越來越多,如果沒有教堂作為庇護所的話,我們很容易死在半途之中。」
「最後我們隊伍中的士兵存活率可能隻有不到十分之一。」
「尤其在糧食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的情況下,在受到血色月光的飢餓影響後,我們離開這裡最多隻能存活幾天。我們真的能在幾天之内走出這個地方嗎?」
對方隻是拿起了原本放在桌上的銀制燭台,燭光同時照亮了我們兩人的面孔。
「已經沒有庇護所了。」
裡斯特他平靜地道:「剛才我去清理了那兩個已經變成怪物的教士房間。我發現教堂内部曾經有涉巫的大型儀式痕迹,他們的聚會人數絕對不止一人卻沒有任何人舉報。」
「雖然那些尋求教堂庇護的民衆是無辜的......」
「但是我們不得不做好心理準備,整間修道院的内部現在已經被腐蝕滲透成敵方的巢穴,連他們也随時可能是我們的敵人。」
「你可能還不能切身理解那種恐怖,但我們繼續在修道院留守是永遠等不到白天。」
「跟我們究竟是要拯救,還是選擇放棄也沒關係了,這是一種常人不可力抗的偉力......請你做好心理準備,它是一場跟洪水、大旱和風災等沒有分别的天災」
「一但時間再耽擱下去,怪物數量越來越多的話,到時候我們根本連走也走不了。」
「食物方面不需要擔心,我準備了一種很難喝但有飽腹感的秘制藥水,隻需喝一口就能讓一個青壯年飽腹一天,它足以支撐我們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