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個便衣在看到我的後退動作,他也下意識回頭看過去。
「女士,你怎麼......醫生在哪裡——」
因為走廊兩邊的轉角處距離太遠,他很明顯看不清楚背對着我們的女人在做甚麼。
但回答他的是一陣漿果爆裂的滲人聲音,彷彿連血污也濺到白色的牆壁上。不似人形的巨大影子在牆壁上晃動,頸部以上的是像小蛇般糾纏的影子。在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巨大槍聲之後,躲在轉角後的我愣愣下意識再退多一步。
「WTF——」
無論是其他病人、他們的家屬還是在駐守的便衣,他們對于槍聲也沒有任何反應。最詭異的是,明明原本應該是放置那批被救回來的生還者,病房裡沒有傳出任何尖叫聲。我眼前的這一條走廊裡隻剩下一片寂靜無聲。
該不會他們在傳銷窩點救人時,順手把被怪物附身的生還者也帶回來吧?
——經驗豐富的我隻是匆匆地看了一眼,就立即頭也不回地奔跑離開。
剛剛那種讓我在冥冥之中忽然擡頭一看的本能,更加像是由判定成功的洞察技能所帶來的直覺。所以如果剛剛KP投暗骰失敗,在走廊裡被便衣的話牽扯了注意力的我按照常理而言,也許根本注意不到對方身後那個女人的異狀是吧?
可惜人與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甚至能做到在一分鐘之内就跑完三層的樓梯下去!
忽然一個小夥子迎面撞過來,猝不及防被撞到的我悶哼一聲,對方連忙口頭道歉了一句就急匆匆地跑走了。在他搶先我一步離開進入防火通道的瞬間,眼角馀光瞥見有一抹白色掠過,我下意識接住了它。
【請求維修。】
【上個月在檢查......】
還未等我的眼睛辨認清楚單詞的意思,我又立即被撞了第二次,那個傢夥也同樣追着前面的小夥子進入防火通道。我忍無可忍地把手上的紙條揉成廢紙團,正打算丢到一邊時,沒想到下方的樓梯間裡又再次出現槍聲,吓得我手上的廢紙團掉了到地面。
這個地方真的太危險,我單身活了二十幾年也隻在今天近距離聽過幾次槍聲。這個該不會又是kp給的線索吧,我咬牙俯身拾起了那個廢紙團随手揣在褲袋裡。
不行,下面有人開槍,這邊的樓梯間不能走......
——等等,我忽然有些背後一涼,不敢往後看的我當場立即推開門瘋狂往上面跑。
在我路過樓梯轉角鏡頭的時候,聽到監控鏡頭的微弱移動聲,彷彿它們在緩緩對準了我的位置。有一種自己的行動被窺視的感覺,我不動聲色地低頭借着身體的遮擋和死角掩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有人解除了我之前所設下的警戒。
果然,醫院裡背後的所有監控鏡頭都被接手控制了,是預言家嗎?
所以理論上對方現在應該也能通過監控,看到醫院每個角落所發生的所有事,甚至他能直接控制醫院裡的所有室内喇叭進行廣播。雖然是一個陣營和态度存疑的友軍,不過這點也證明他是注意到剛剛的槍聲了。
【親愛的,你需要切BGM嗎?】
「切切切切——趕緊把我身上這個索命的鬼音樂換掉!」我選擇從三樓跑上四樓,才再換另一條樓梯繞下去地面。從樓梯滑下去就容易多了,我直接抓住欄杆在連蹬帶躍的情況下,在狹窄的樓梯間裡玩跑酷,碰到地面的時間少得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我一直玩命奔跑不是沒用的,至少我現在已經跑出了它的活動範圍。
當我終于靠醫院的正門門口時,黑泥果然切換轉另一首BGM了。一首像正在進行思考辯證的冷靜音樂,節拍很帶感,猶如一條在流動和不斷進行轉動組合的緊密邏輯鍊。但我莫名有一種呼吸不上來的壓迫感,我幾乎是瞬間把視線放在左邊。
有一個柱着拐杖的男人不起眼地半靠在醫院正門出口的牆壁上,他正在打量站在門口的我一會,他忽然開口緩緩道:
「雖然我不太記得你是誰,但剛剛那個人是你吧。」
對方僅僅是普通地站在這裡,就給人一種像露出棉花的破舊布偶般的苟延殘喘感。如果不是有KP劇透的話,根本沒有人會聯想到他就是那個傳說中身份不明的預言家。
——不是吧,學弟!
我們明明都已經面對面接頭了,而且兩人上一次見面隻是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時。我隻是去洗了個澡和換件衣服而已,沒想到臉盲症的學弟他真的認不出我。沒辦法,隻能借用一下我現在得到的黑客大佬身份的些許威名,不然學弟認不出我就死定了。
略微平伏心跳的我彷彿想起甚麼般,從我懷裡摸出那部記載了重要交易短信的手機。
「我是他派來的人。」
沒想到他沒有望向手機,反而足足定睛望了我十幾秒。我不知道他在想甚麼,但最後他隻是低頭給了我一張随手潦草寫下的便條,從名字看來上面似乎是一間書店的地址。
——橡樹街十二号,街尾拐角左轉,巴洛舊書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