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饒岫玉和付小柴說的原話。
當時付小柴還問饒岫玉,怎麼不将這些“愛語”親自和弓大人講。饒岫玉說他不好意思的。付小柴非常意外,心想将軍竟然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在。
“大人大人,這是要押到哪裡去啊!!”付小柴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跑上前去,攔住了一個侍從,問道。
饒将軍活着的時候就把“一定要護弓大人周全”挂在嘴邊,在付小柴心裡,這句話就像是軍令一般重要。
那個侍衛十分不滿付小柴突然冒出來攔住去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付小柴趕緊讓開,追在他身邊,一遍遍追問,侍衛們是血舌鸠的人,向來以一毛不拔、冷血無情出名,和當年的饒家将行事作風,天上地下。
沒有辦法,付小柴隻好不怎麼情願地搬出了一個人。
付小柴:“我可是替你們血舌鸠的二把手問的,劉厚若,劉将軍,你不認識我,你總不能不認識劉将軍吧!”
當年那個跟在饒岫玉鞍前馬後的副官,如今烏鴉飛上枝頭變了鳳凰,已經獨領一軍,聲名赫赫了。
那侍從果然腳下一頓,終于好聲好氣地認真看了付小柴一眼,像是終于看清了付小柴的樣貌一般,突然挂起一張谄媚的笑臉,道:“哎呀,竟然是小付大人,怪在下眼拙,實在是着急辦差,竟然沒聽出來大人的聲音,在軍中,劉将軍可是天天都在惦記你呢,經常派人請你去血舌鸠當差,不知怎麼的,消息一直沒能傳到你那裡,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付小柴現在可沒時間,和他掰扯這些沒用的陳谷子爛芝麻。
付小柴擺起架子,又問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那侍從歎了一口氣,終于道:“大人,陛下說了,即刻斬首。”
“什麼?!”付小柴大驚。
侍從也是個嚣張跋扈的主兒,直接擠開付小柴,趕着囚車走了,獨留付小柴杵在原地。
付小柴隻感覺腦袋上有一根血筋在突突突地暴跳,四肢百骸一陣冷一陣熱。
關鍵時刻,付小柴竟然什麼對策都想不出來,饒将軍還說他“傻人有傻福”,他現在甯願将自己全部的福氣,都分給這兩個最應該受福報的大人。
一陣恍惚過後,付小柴仰頭望天,空曠高聳的宮牆上,雖有明亮天光,卻被籠在灰雲後,偌大天地,坦坦蕩蕩地晦暗着。
不公平不正義事,明目張膽地進行着,那些大公大義大愛,卻成了最受人忌諱的最令人恥笑的愚鈍。
吱吱——吱吱——
耳邊突然傳來怪動靜。
付小柴朝聲音傳來的所在望去,隻見,城牆的一處不知何時被蛀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圓洞,一直胖滴滴的大圓老鼠現在一隻巴掌大的洞口前,同湊過來的付小柴大眼瞪小眼。
付小柴透過它身後的圓洞在裡面看,登時被瘆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那眼圓洞後面竟然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老鼠,每一隻的老鼠的豆眼都鮮紅得發亮。
京城皇宮内,什麼時候開始鼠患成災了?!
沒空多想,付小柴起身跑走了,他要趕緊去街上看看情況。
果不其然,街上擠滿了人。
京城住的大多是門第之家,聽弓家世世代代的美聞,聽得耳朵都要起厚繭子了,活了這麼多歲,竟然看到弓家落到如此下場,嘴上唏噓,心中很難不莫名有一種“風水輪流轉今年到你家”的快活感。
看刑的正是剛抄寫完弓家的六腑。
劊子手在一旁擦刀,六腑則兜轉到弓不嗔的面前,笑道:“弓大人,你說你怎麼就落得如今的地步了呢?明明很好解決的一件事,把事說清楚。可你偏偏不。哎。真是可憐了三姑娘。”
弓不嗔眯起眼睛。
六腑:“哎?弓大人,你别用這種眼神看我啊,沒人和你說嗎?太子殿下一直沒有娶妻,陛下之前還計劃着,讓三姑娘來呢,多好啊,名門閨秀,世家小姐,當了太子妃,今後說不定就是皇後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今後,弓家三小姐,還能有什麼好去處呢?我看啊,她指節修長,給陛下捧痰盂就不錯。呵呵呵呵呵。”
弓不嗔眉心一跳,啐了六腑一口,大罵:“滾!!!”
六腑趕緊跳到一邊:“哎,好好好,我滾我滾還不成嘛!我們不和将死之人計較!”
六腑背着手,看了一眼日晷,還差一會兒。
六腑:“哎,弓大人,你真是讓我想起了我們曾經的岫玉将軍,他當年,就和你現在這麼,這麼的恃才放曠,口無遮攔,狂得不知道自己姓氏名誰。你猜猜看,他現在在哪裡呢?呵呵!屍骨無存!現在在拔舌地獄,被鐵鈎拔舌!挂在犁器上!倒着犁地!晝夜無休!你們今後也有了伴兒了!”
六腑:“對了,我想起來了,他活着的時候不就特别喜歡找你膩歪嗎?哈哈哈哈,這麼看來,你們還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呢!”
“大人,到點了。”劊子手道。
“好!弓大人,我們給你送行了。”六腑假惺惺地道。
弓不嗔置若罔聞,隻是看着台下一衆熙攘人衆。
六腑揮了一下手,侍從們上前将弓不嗔按在刀架上,不讓他亂看。
锵——
劊子手揚起雪亮的鍘刀,鋒利的刀刃就要揮就而下。
這時!
隻聽一聲無比熟悉的呼喊:“弓不嗔——!!!!!”
隔着千山萬水,圈圈時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