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岫玉心中一動,撸起長袖,擡手撫了上去。
老村長忙叫住他:“哎!”
饒岫玉放的果斷,老村長完全來不及叫停,饒岫玉的手掌已經貼上去了。
霎時,逼仄的空間内浮起來一層細粉塵狀的香氣。
接着,饒岫玉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處袒露在外的皮膚都被這些粉塵撥動着輕顫,像是一根被陡然撥動的琴弦,就差發出令人耳根發癢的嗡鳴。
“啊!它動了!它在動啊!!!”
老村長大喊一聲,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心手肘貼地,腦瓜子不要錢似的砸在地上,咚咚咚咚!!!
老村長扯着嗓子喊:“肉仙兒饒命啊!肉仙兒饒命!”
......
“喊什麼?”
饒岫玉還沒咂摸明白什麼情況呢,快要被這一驚一乍的老爺子發出的嘔啞嘲哳,吓個半死。
饒岫玉好像天生心就比較大,天上地下都沒有什麼能讓他害怕的事情。
哪怕是這種肚子裡揣着和他肚子裡模樣大差不差腸子的“怪物”,在他面前詭谲的嘭嘭嘭顫動,饒岫玉都沒什麼激然的感受,隻是有一些平靜的詫異。
而,這個看起來駭人的怪物,大概也并不想傷害饒岫玉。
饒岫玉把手掌撫在它繃緊撐薄、乃至露出内裡的那一塊皮膚上,正在細細地顫動着,把饒岫玉的整隻手嚴絲合縫地陷了進去,相接觸的地方逐漸從沒有溫度開始一點點的變熱。
饒岫玉詫異。
“肉肉仙兒肉仙兒.......”老村長手撐在地上,怯生生地膝行到饒岫玉的身邊,緊緊抱住了饒岫玉的大腿:“肉仙兒......”
饒岫玉:“這東西叫‘肉仙兒’?”
老村長胡亂地動着腦袋,也不知道是在肯定還是在否定,含糊道:“肉仙兒顯靈了,燕老爺你救救我們這些凡人吧,我們都是些可憐的蝼蟻,隻想要喘口氣,沒什麼大的志向,我們就隻想活着......肉仙兒啊你饒了我們吧,肉仙兒老爺!”
“胡說什麼呢?”饒岫玉動動腿,沒掙開,老村長認準了饒岫玉的大腿最安全,死死扒住了不肯放。
饒岫玉:“這個東西又不會跑,又沒長牙,應該也沒有毒,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老村長驚呼一聲:“老爺啊!它可不是沒有毒!它不僅有毒,還邪乎呢!我們村裡好多人就是因為這個死了。”
饒岫玉:“所以一開始饒岫玉的石像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裝肉仙兒的殼子?”
老村長:“我我我我不知道啊老爺!衙門的人說了,隻要按照要求流通石像,就不會出現任何不好的事情,但是羅小眼今年做的太過分了,竟然直接在石像受處的這幾天,私自把石像偷走藏起來了,肯定是因為這個把肉仙兒惹怒了,啊啊啊啊啊,石像就這麼被被忤逆的肉仙兒化掉了!
老村長:“這下好了,沒了肉仙兒,來年行願村該怎麼交差啊???上面的大官處置下來還算好的,因為這個惹怒了肉仙兒老爺,我們整個村子怕不要滅種了吧??”
饒岫玉:“你們竟然怕這個肉仙兒怕過衙門裡面的酷吏嗎?倒也是稀奇。”
老村長欲哭無淚:“燕仙師你有所不知啊,酷吏株連我們大不了裝流民混到别的地方去苟且偷生,但是被肉仙兒老爺盯上了,那我們當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是啊。”
這大腿,老村長是越箍越緊了:“燕仙師,你救救我們這些無名小卒吧,我是越看你越是有天人之姿,有厚德之心,你行行好,救救蒼天,救救可憐的老百姓吧!”
這稱呼,怎麼又升級成“仙師”了。
饒岫玉好笑道:“你怎麼就覺的我有這個本事?”
老村長:“仙師有所不知,這肉仙兒的化形,看起來隻會靜止在一處,即便能動也是它自個的内裡有東西在蛄蛄蛹蛹,叨擾不到周邊的人,雖然仙師你碰它的時候,它甚至還會有幾分乖巧親人,但是如果換一個除你之外的人觸碰它,那就是自讨苦吃,隻要誤觸,不出一刻,就會渾身猶如火烤,皮膚環繞似的刺痛,好似蟒蛇盤腰,逐漸皮膚潰爛,血肉化成膿水,逐漸露出淨白人骨,搏動肉髒,到最後,白骨熏黑,直接變成一抔黑粉,下場可怖極了......”
“這麼神奇?”饒岫玉歪歪腦袋:“倒是你光在說,我隻是空耳聽來,我又如何取證呢?”
老村長不知不覺後背的幾層衣服都已經盡數濡濕,陰黑了一大片,重重地貼着後背,兩片尖銳的肩胛骨清晰可見。
“那我碰它一下,隻消幾分鐘,我的整個手,整條手臂都會馬上開始紅腫,進而蛻皮,腐爛......燕先生,你既然不信,那就請看好老朽因這怪物産生的變化。”
饒岫玉抱起手不置可否,隻是擡擡眉稍兒。
老村長氣一吐,心一橫,閉上眼睛,就要把手也摁在那怪物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饒岫玉踢起支在一邊的桃木棍,橫在手裡,啪的一聲,用一頭攔住了老村長伸出去的手,喊道:“哎哎!得了得了,我信你了還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