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岫玉:“你知不知道邊疆的局勢有多緊張啊?你又沒領兵打過仗,多危險啊,你就算,就算再讨厭我,也不能拿大梁未來的國運開玩笑吧?”
饒岫玉是個話多的人,弓不嗔就恰恰相反,隻要饒岫玉喋喋不休起來,弓不嗔礙于從小到大養成的性格和教養,一定會等也隻能等饒岫玉講完。
饒岫玉講完後,終于換來一片寂靜,他實在是太渴了,身體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僵冷,既然給弓不嗔親手倒的熱水他不喝,饒岫玉幹脆自己端起來抿了一口。
弓不嗔:“你當真不知道?”
舌根終于濕潤了些,饒岫玉道:“到底知道什麼啊?弓大人,我腦子有病啊,你可不可以直說?”
弓不嗔:“聖上讓我來。”
饒岫玉聳聳肩:“是,所以你來了。”
弓不嗔搖搖頭,不知道在否認什麼,又道:“關于烏拉蓋來犯,傳到京裡的加急紅标,兵部并不知情。”
饒岫玉:“什麼?”
弓不嗔盯着饒岫玉的眼睛,重複:“我暗中問過兵部的熟人,他告訴我,紅标不是從連接各個邊疆關隘的兵部發出來的。”
饒岫玉心中瞬間織進一層潮濕的情緒,他問道:“但是,和我說有紅标急情的是聖上,說明紅标确實是率先交到聖上手裡的。”
饒岫玉又仔細回想了一下:“來的時候,和我們交戰幾回合的,也是烏拉蓋的人沒錯,他們扛了烏拉蓋的旗幟,草原部族很看中圖騰的,他們的威名赫赫的狼頭旗,象征着烏拉蓋部族在整個草原不可一世的驕傲,是不可能被其他部族借走的,拿來戲弄大梁官兵的。”
弓不嗔:“所以,也隻有軍旗可以證明是吧,草原一下雪,風就會被西北呼嘯而來,天地間就像揚起了白色的沙塵暴,兩軍短兵相接,除了認對方旗幟,并不能完全認出對方的長相。”
其實,也不僅僅是靠認旗幟,匈奴人和大梁人的長相差異還是蠻大的,匈奴人臉的骨相更加鋒利,而大梁人相對溫潤,隻要斬殺一個挑開敷面一看即見真章,隻可惜剛才的幾戰打的過于的草率和快速,對方的進攻策略也異常的油滑,沒擦出多少刀光劍影就退得差不多了,中間死了幾個也被趁亂拖走了。
烏拉蓋一直對于死了的将士非常重視,經常在回來清理現場的時候拖走自己的部下回去妥善安葬,不過在此時就顯得有點意味深長。
好好的打仗變成了猜謎題,不愧是混迹朝堂的名臣弓不嗔。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調兵遣将這麼多年的饒岫玉又怎會一無所知,他隻是懶得多想罷了。
反正他死也肯定要死在戰場上,作為陛下的一把“快刀”,最後一個姓饒的棋子,自己心領神會演好就是了。家國大事不過“攻”“守”二字,他一個人一個饒家将全占了,就算馬革裹屍,醉卧沙場,不得好死,也總能落一個千秋名聲了吧。
饒岫玉敲敲自己的腦袋,嚷道:“哎呦哎呦,弓大人啊,你休要再念了,我頭疼啊,真的疼。弓大人,你這講的也太深奧了,我哪管什麼烏拉蓋不蓋的啊,聖上讓我打哪裡,我就打哪裡,如何有這麼多的心思去琢磨?”
弓不嗔對于他的虛僞做作熟視無睹,安靜地觀賞了饒岫玉捶胸頓足片刻,接着道:“沒有這麼多心思?饒宴,我可是得知,十一年前饒家将覆滅,也是因為聖上下的這麼一個沒頭沒尾的紅頭标。”
弓不嗔的語氣沉下來:“如此,饒宴,你還要充愣賣傻幾時?無知無識地為草原撒血抛汗幾時?”
“你甘心嗎?”
聽罷弓不嗔的話,饒岫玉将一抹冷俏的笑鋒亮于嘴角,本想說點什麼垃圾話擡一下杠,卻被急匆匆跑進來的副将打斷了。
“将軍!”副将給兩人行禮。
饒岫玉:“說。”
弓不嗔向來和自家将軍不合,副将有些顧忌地瞥了弓不嗔一眼,猶豫要不要把軍情同講給他聽。
饒岫玉淡淡地道:“無妨,但講無妨。”
副将這才道:“前方斥候來報,烏拉蓋果然暗中引了一支騎兵,行蹤詭異,始終朝一個方向進發。”
饒岫玉的心中瞬間有了預測,問道:“引到何處了?”
副将:“歇雲山。”
歇雲山。他們帶着物資和後援的那一波軍隊正在行進的地方。
饒岫玉:“匡尺溫能應付得了嗎?”
匡尺溫,匡将軍,是軍營的二把手,是饒岫玉從小一起交往到大的好兄弟,也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副将:“匡将軍說,幾百個人的步兵而已,他們可是有幾千人,兵馬糧草充足,讓将軍你放一百個心。匡将軍還說,他們就算在有勝算,也難免被牽制,讓将軍守好,别他把後勤帶過來,還沒炖上草原滿地跑的羊大骨,反而炖上人大骨了……”
“切。”饒岫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罵道:“好他個匡尺溫,等他回來,看我不把他挂旗杆上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