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男子一千五百米是第一天的最後一場比賽,但是此刻全場沒有人退場,座無虛席。
許瑞戴上編号,和一衆人站在跑道上,太陽的餘晖将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槍聲一響,觀衆席上傳來激動的呐喊聲,各個班的揮旗手時不時晃一下旗子,增添氣勢。
許瑞沿着跑道的内圈,他沒有進過專業的練習,隻有上上周被江湛強行拉着去濱江路跑了一圈,說實話跑步真的很累。
跑在第一二的兩位體育生跟吃噴了興奮劑一樣,兩圈下來依舊有使不完的牛勁,許瑞現在位于第四,和前三位處于斷崖式的距離。
一千五百米需要沿着内圈跑将近四圈的樣子,跑道第兩圈半圈的時候,許瑞明顯體力有點不足,不少人不顧學生會的警告,跑道操場内的草坪裡陪跑。
王桦和江湛一起站在終點處為許瑞捏了一把汗,王桦還暗戳戳地決定以後再也不搶他的牛奶喝了。
時間來到三分二十七秒,許瑞剛剛跑完第三圈,開始沖刺第四圈。
他不想看前方,略微低着頭看着前幾年才維修過的跑道,心想四圈怎麼這麼遠啊,他的胃也是翻江倒海的,挺難受的。
王桦率先站不住,跑到草坪裡給許瑞加油:“許小瑞,跑完你是我爸爸。”喊的太大聲還被學生會的同學拉下來記了一分。
許瑞耳朵有點耳鳴,沒怎麼聽清王桦的聲音,但是他不能暈,這也太丢人了,還剩下最後的一百米沖刺,他下意識的擡頭,看着終點處拿着水瓶的人,咬着牙加速的沖過去。
最終他以反超第三名的好成績,強撐着走下跑道,到草坪上差點雙腿一軟就跪下去,離終點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許瑞差點以為他的生命都要獻祭給學校了。
許瑞軟綿綿地被江湛和王桦攙扶着,小腿産生了大量的乳酸,現在脹得發慌。
顫巍巍地接過水,手都有點發抖。媽的,十六年就沒這麼難堪過。
比完最後一場基本上就可以去食堂或者回教室休息了,但是A班沒有一個人走,全部留了下來。
許瑞也不想一個人耽誤大家的時間,強撐着身體回到A班,集合完畢後就自行解散了。
等着人已經走了一大半,許瑞扶着椅子坐下,剛剛自己獨自走了大半個操場,差點沒穩住直接跪在地上。說實話他現在挺想把瘋狂分泌乳酸的小腿給鋸了,真尼瑪的難受啊。
許瑞喝着兌了葡萄糖的水,好受多了,要不是在意褲子是白色的,他現在一點平躺在操場上,而且肯定粘着比502還厲害。
跑完步實在是沒有什麼胃口吃飯,江湛把他和許瑞的書包拿下來,坐在他旁邊問他:“好點了嗎?”
許瑞用瓶子錘着自己的腿,明明不想說話的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鼻音有點重。
江湛騰出一隻手用手機發消息,一隻手還拿着他們兩個人的書包,操場内的人沒有走完,有留下來打掃衛生的同學,檢查衛生的學生會,還有……沿着操場牽着手散步的小情侶。
許瑞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就和江湛往回走,天邊已經有一點點月亮的影子,淡淡的不是很明顯。
許瑞剛開始還十分的硬氣,堅持自己走,走到一半就有點後悔了,以前怎麼就沒感覺這踏馬的學校怎麼這麼大,他現在蹲也不能蹲,走也走不動了,站着腿又酸的要死,望着幾百米開外的教學樓又想到還要爬幾層樓的樓梯,兩眼一黑想打個120把他擡走。
江湛看着許瑞繼續強撐,但是旁邊strong哥早就裝不下去了,這種腿又酸又脹的感覺還不如直接截肢,長痛不如短痛。
出操場還有一小節的台階要下,許瑞剛下了一個台階差點又跪了下去,好在江湛及時扶着了他才不至于給母校拜個早年。
許瑞撐着江湛的肩膀,心想平時蹦跶兩下就能下去的台階今天咋就這麼長呢。
許瑞站在樓梯上沒有動,江湛盯着他的臉,好看的杏眼現在寫滿了疲憊。
許瑞被他這麼盯着有點發怵,體溫也有點不受控的升高,扶着江湛肩膀的手心莫名也出了一點汗。
江湛率先打破僵局問他:“要不給你叫個救護車,順便買個輪椅。”
許瑞彎腰捶了捶自己的小腿,因為穿的是短褲,被風一吹還有點涼悠悠的。他其實也是這麼想的,突然感覺面子好像又不是這麼重要了。
旁邊的人一直沒有說話,江湛向下走了兩個台階,問許瑞要不要外援。
許瑞拼命點頭,這可真是太需要了,二話不說就爬上江湛的肩膀,剛剛還難受的小腿終于短暫的解放了。
許瑞一整個人就是一整個大放松的狀态,隻有腦袋沒有趴在江湛的肩膀上,其他部位都軟綿綿的。他自己都感覺有時候得了軟骨症。
江湛兩隻手架着許瑞的膝蓋,還拿着兩個書包,挂件上兩個銀白色的流蘇跟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掃得許瑞的小腿有點癢。
許瑞的手搭在江湛的肩膀上,江湛走的很穩,或者說許瑞一點也不重,他走的反而比平時兩個人一起走的還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