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堅持到最後一分鐘的。”
項蘊和沒有說什麼我會保護你平安無事這種雞湯,他的理智和嚴謹讓他說不出這種蠢話。他沒有把握他們會活下來。
另一邊,何嘉煦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将坐标發送給基地塔台。
包圍圈越來越小,幾乎隻能短兵相接了。
疲憊、絕望、麻木,各種表情交替在人們臉上浮現。
小機器狗将腦袋伸出車窗。[終極任務:請在1分鐘内,讓在場所有人永遠記住你。]
佚彩摸了摸他的小狗頭,“我都懷疑你的任務是為我量身定制的。”都這麼合她心意。
小狗歪頭,這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場的車隊裡那麼多陌生人,生死攸關,根本無暇顧及她。
這種情況下,佚彩還有心情彈了彈車燈,發出脆響。
“老兄,借個火。”她沖身邊的士兵攤手。
士兵下意識地将兜裡的打火機遞給她。
佚彩将靠着輪胎休息的賀茗拎到一邊,“走了,保重。”
等到賀茗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佚彩已經往車上潑完汽油,開着車沖出去了。
佚彩沒有說謊,她确實很會開車。
燃燒中的汽車一個擺尾,将不斷靠近的喪屍群逼退了十幾米。即使是世間所謂的頂尖賽車手,也很難在極端情況下做出這麼帥氣的漂移。
火焰劃破空氣,留下轉瞬即逝的殘影,像一支絢麗的鳳凰尾羽。
佚彩沒有停下,加足馬力,直沖喪屍潮中央碾壓過去。更多的喪屍被她吸引注意,追逐她而去。
三個任務全部成功,小機器狗起死回生,他端端正正趴在她肩膀上,向她鄭重緻謝。
“不客鵝鵝鵝鵝鵝鵝氣一一一。”一路颠簸中,佚彩禮貌回應。
座椅靠背和方向盤的溫度逐漸升高,她甚至能聞到油脂燒焦的味道。
58、59、60。
當何嘉煦手表上的秒針再次指向12時,“砰”!
散落的喪屍斷肢像一場絢麗的禮花,昭示着這場末日之行的華麗收場。
跟巨大的爆炸聲一同響起的,是直升飛機螺旋槳的聲音。在直升機的火力壓制下,剩下的喪屍很快四散奔逃。
他們得救了。
人群卻并沒有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
賀茗仿佛被釘在原地,她下意識一摸,眼淚已經淌了滿臉。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全世界隻剩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哪怕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假的。
士兵下意識地掏兜,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他忽然很後悔,自己不應該遞出那個打火機。
何嘉煦扔掉信号發射器,他不要命也要護着的設備被一腳踢開。
為了避免有男人做出抱着佚彩的假屍體痛哭流涕這種惡心的事情,庭夕連仿真屍體都不想投送。
汽車燒得隻剩下骨架,駕駛座的位置幹幹淨淨,仿佛爆炸的隻是一輛無人駕駛的異常車輛。
連屍體都沒有,是被那些瘋狂的喪屍……何嘉煦不敢再想下去,他痛苦地喃喃:“你為什麼一定要保護所有人,”他跪倒在地,手指被殘骸燙得血肉模糊,“對不起,都怪我沒用,怪我沒能早點聯系上塔台……”
如果她沒有從天台上救下他,是不是趕上的就不是這一批救援車隊。
或者,由他去完成這個瘋狂的計劃。
明明是最迫切為了生存尋找捷徑的人,明明是被說不近人情和人大吵一架也要堅持己見的人,卻毫不猶豫承擔了犧牲的角色……還是說,這也是她計算之後的最優解。是因為她覺得沒有異能的她來做這顆棄子,是最劃算的一步。
各種想法一股腦地蹦出來,快要爆炸。何嘉煦的眼睛哭腫了,人們盯着他,神色各異。可他已經沒有辦法在乎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這一次,你安心睡,我不會打擾你了,我……我給你唱催眠曲好不好……”
何嘉煦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斷斷續續,很快因為哽咽,再也唱不下去了。
項蘊和站在幾步外的位置,幾次欲言又止。在看見爆炸的那一刻,所有的血液都沖進大腦,讓他險些暈厥。
可當看清了車内的情形,項蘊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機器狗不見了。
還有,那個士兵遞給她的打火機,是壞的,怎麼能打着火。
何嘉煦一直在車内鼓搗信号發射器,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項蘊和閉上眼,他記得佚彩說過的每一句話。現在想來,都富有深意。
這個世界這麼糟糕,所以她離開了。
那麼,等這裡變成樂土,她會回來嗎?像一隻蝴蝶,匆匆落下又離開。
會吧。項蘊和說服自己。
他太需要一個堅持下去的希望了。
但是,誰叫這小子之前那麼放肆,晚一會兒再告訴他好了。
某個人可真狠心啊。
其實當時在麻袋裡被賀茗拖來拖去,他是裝暈的。後背都快破皮流血了,就算重傷也該醒了。本想伺機反殺,卻聽到了佚彩的聲音。
又見面了,恩人。于是他躺回麻袋裡。
項蘊和仰頭望向天空,陰雲密布,要下雨了。
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會是一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