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破空而過，驚起一樹飛鳥。

離京城幾十裡的樹林中，數百名江湖人正在追趕一輛馬車。馬車中，賀蘭緒眉頭緊鎖，掀開帷幔往後瞧了眼，疑惑道：“為什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而且還不止一個幫派。”

“他們像是沖你來的。”燕無涯心中湧起一陣不安，狠狠揮動馬鞭，“是不是荊花幫得罪什麼人了？”

“怎麼會……”賀蘭緒正納悶着，耳側突然響起一道淩厲的撕裂聲，轉頭一看，冷箭刺入車廂，離他的脖頸僅有幾寸。

燕無涯瞥見那閃着冷光的箭尖，低聲咒罵了一句，随後加快速度，驅着馬車往山頂趕去。

為首的黃衣客見馬車驟然提速，同樣加快了腳步，大喝道：“快跟上，殺了他們！”

“是！”各派弟子聽到命令，自覺散開，圍成半圓的陣勢朝馬車攻去。然而就在這時，那馬車突然失控傾倒，勢不可擋地掉下了懸崖。

黃衣客愣了愣，當即抽出背後銅箭，擡臂拉弓射出，将騰空的馬車擊了個粉碎。

“砰”地一聲，木闆瞬間迸裂，和雪塊一起嘩啦啦掉入深淵——馬車内空無一人。見到這一幕，他了然冷笑一聲，往後擺擺手道：“他們跑不遠，給我搜！”

天寒地凍，山路難行。賀蘭緒二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路躲躲藏藏才來到了山腳下。誰知他們剛走出樹林，便又撞上了另一波人。這些人臉上蒙了面巾，身穿黑色衣衫，不論是衣着還是行動，都較方才那群人更為統一。

行在最前的青年男子見二人出林，疾奔的腳步一頓，指着賀蘭緒大喊道：“就是他！”說罷，他抽出長劍，腕間寒芒一閃，疾向燕無涯胸口刺去。

其餘衆人見他出手，順勢形成兩隊，一路攻向燕無涯，一路擒拿賀蘭緒。

賀蘭緒見對方人數衆多，實在避無可避，無奈下隻能抽出紅鞭，與之纏鬥起來。

刀兵交接之聲一起，密林中的武林人士頓時反應過來，紛紛趕來山腳下，也不論這些黑衣死士是敵是友，大喝三聲便加入了他們圍攻賀蘭緒的陣營。

一時間，整座山盡是打鬥之聲。

層層疊疊的樹木被各種氣勁一沖，瞬間斷裂開來，橫七豎八地歪倒在地上。

燕無涯雖武功蓋世，卻也難以應對如飛蝗般群湧而來的對手，一時被困在了包圍圈中，掙脫不得。而旁邊的賀蘭緒同時被兩波人馬圍攻，一方殺一方擒，雖是遍體鱗傷，竟也暫時保住了性命。

混亂中，那黃衣客看清雙方意圖，思索後悄然退出人群，飛身躍起藏在了樹梢間。他緩緩抽出身後銅箭，目光冷寂，不動聲色地将箭尖對準了賀蘭緒。

“呲——”隻聽一道破風聲過，賀蘭緒心口炸開一朵血花，被這箭的勁力掼得往後一倒，直直撞上了背後的冷劍。他頓覺前胸後背劇痛，眼前一黑，連聲痛呼都沒發出就昏死了過去。

“少主！”“賀蘭！”

暗處的赤那見賀蘭緒重傷，咬牙放下手中的暗器，不顧一切地沖進了人群中。燕無涯見到此情此景，急怒攻心，再也不掩藏自身功力，發瘋似的殺起了人。

他殺人利落，手段毒辣，招招均往人體要害打去，不用兵器便能讓人頭骨震裂，四肢殘落。四周的武林人士見到他這殘忍無道的手法，不禁吓得屁滾尿流，連輕功都忘了，隻連滾帶爬地四下奔逃。

然而此時燕無涯殺心既起，又怎麼可能放過他們？隻聽他冷笑一聲，擡手就是一股淩厲無比的掌風。數人中掌，内髒登時被震得粉碎，口吐鮮血，軟趴趴地癱倒在了地上。

“這功法……”黑衣青年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指着燕無涯驚呼道，“你！你就是無……”

話音未落，眼前閃過一道殘影，他隻覺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脖子，還未來得及出聲，耳邊“咔擦”一道碎骨聲便已響起——他的脖頸被捏斷了。

“你，你你你！你快别發瘋了，先帶少主離開要緊！”赤那見他癫狂的樣子，心裡同樣一陣驚疑，想帶着賀蘭緒逃離此地，卻又怕路上再遇追殺，隻得鼓起勇氣對燕無涯喊道。

燕無涯置若罔聞，隻把那群黑衣死士全殺盡了，才紅着眼睛停下來，與赤那一同背着賀蘭緒快步往山外跑去。二人身上沒有傷藥，隻撕了幾條布片為他止血，若要救下賀蘭緒的性命，必須盡快找到一處可供療傷的所在。

此時寒風刺骨，月色慘淡，山路兩側的樹林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宛若鬼魅在暗夜低泣。燕無涯二人在黑暗中行了許久，正瀕臨絕望之時，意外發現前方出現了一團熾熱的火光。

篝火旁是座草房，此時，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手裡還提着一隻洗淨的生雞。

燕無涯眼神一冷，右手暗自運起功力，正準備揮掌解決了他，卻被赤那的喊聲制住了：“是烏恩大哥！”

……

屋内微弱的燈火下，燕無涯臉色陰沉，雙手握拳坐在一旁，靜靜凝視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賀蘭緒：他面色慘白，呼吸微弱，胸口上的箭傷雖已用草藥簡單處理過，卻依舊有感染惡化的風險。

若是能挺過這一晚，明早就會好起來了，隻是那兩人……他松開手，扭頭看向屋外正在烤雞的男人。

烏恩感受到了這股微妙的目光，警覺地回頭一看，卻隻見到了燕無涯友好的微笑。他動作一頓，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繼續撥開叫花雞表面的泥塊，撕下一隻雞腿慢慢嚼着：

據赤那所言，燕無涯手段狠辣，做事不留餘地，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樣溫潤和善。

他到底是什麼人？跟着少主有什麼目的？但從方才的情況來看，他對少主的關心又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