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煙一挑眉,翹起腿歪在長椅上,又揪了縷頭發繞着圈玩:“不僅死了,還把骨銷的秘密給抖出去了,現在外面那些人都不敢來這兒咯。”
“說到這兒,她留下的飛刃部是不是暫時沒人管了?不如先勻給我用用,我這兒剛好缺些人手。”她在二人之間掃了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部下之人不夠用麼?”鐘則察覺出她的意圖,擡起頭來,眼底笑意微漾。
“倒也不是。隻不過我看上了正義莊的小公子,想多帶些人撐撐場子,也算給他幾分薄面。”
“……你這些年強搶的男男女女還少麼,怎麼這次開始講規矩了?”
……
崔淮瞧着這二人插科打诨、你來我往,未提骨銷之毒何解便安排起了門内事宜,已是将自己暗暗排除在外了。
看來今日吃的不是散夥飯,而是鴻門宴。
他得知門主身死後,無憂門必會大亂,因此未做什麼準備,匆忙起身便趕了過來,卻沒想到四娘也死了。
在此危急時刻,鐘則這王八蛋不想着為衆人解毒,倒是打算趁此機會拿下門主之位。
他這麼自信能得到衆人的擁護麼?
四娘不在了,花如煙又是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到底要怎樣拿下這兩人?
那人生前心思缜密,事事都喜留一後手,如今倒是潇灑赴死,留下這爛攤子讓别人收拾。
在崔淮沉思之際,一旁觀望的小六也看出了這二人的心思,心下焦急,傳音入密道:“家主,這兩人明顯是沖着你來的啊!咱們不如先下手為強,将門主之位搶到手再說!”
崔淮面沉如水,一言不發,隻拿食指輕輕敲擊着扶手。
花如煙一面喋喋不休說着話,一面觀察二人的神色,她見崔淮面色有異,心下已有了算計,站起來繞到他身後,輕咳一聲說道:“無憂門出了這麼大事兒,總得有人出來主持大局,我一個小女子幹不了這事兒,隻能指望你們了。”
“那麼,你們倆…誰能勝任?”
話音落下,大殿内氣氛一滞,隐隐有些許金屬摩擦之聲傳出。除了其餘看戲的弟子外,刀部和劍部的門人都暗暗提起了兵器:若能讓自己的老大當上門主,在剩下的三個月體驗一把淩駕于他人之上的感覺,也是不錯。
到了這一步,崔淮反像是放松了下來,直起身子,沉聲道:“你我多年都未分出勝負,如今有了什麼籌碼,能保你登上寶座?”
“什麼籌碼?”鐘則呼了一口氣,大咧咧站起來,提起椅後擱着的長刀,“門主臨走時,把藏解藥的地方告訴了我,就在......”
話音未落,花如煙便反應過來,轉身反手一掌轟向崔淮。“咔擦”一聲,桌椅碗盤炸裂開,酒水飯菜崩得四處都是。
混亂間,崔淮側身滾地,又騰身躍起,輕飄飄落在了花如煙身後,冷笑道:“我們好歹共事多年,你下手也太狠了。”
“铮”的一聲劍鳴,崔淮手中長劍一抖,猶如蛟龍出水,雪白劍光飛舞閃爍,快如閃電般向花如煙襲來。
花如煙嘻嘻一笑,輕巧避過他的劍招,與其後跟上的鐘則互相配合,齊齊向他攻去。
刹那間,殿内木屑塵土飛揚,刀劍交擊聲此起彼伏。其餘弟子被三人氣勁所震,又不知此時該選定何種立場,于是紛紛退到了兩邊觀戰。然而,這三人武功身法都極為高明,衆人隻能看見人影劍光快速交纏、分離,竟連具體的過招都看不清了。
崔淮一劍快似一劍,出招沉穩有力,劍光細密如蛛網,霎時間将鐘則裹入劍圈,招招都直指他要穴命脈。鐘則被他劍光所逼,發髻淩亂不堪,垂下的長發被削斷好幾截,衣襟袖口也化成了碎片。
他與崔淮對戰多年,從未見過這樣快速無倫的劍法,暗自心驚,奮力抵抗幾十招後,還是敗下陣來。
“原來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實力...”鐘則撐刀半跪在地,喘息了一陣,“看來我更留不得你了。”
他瞥了眼身旁毫發無傷的花如煙,嗤笑一聲,嘲諷道:“江兄這時候憐香惜玉,可是要吃虧的。”
崔淮冷冷看了她一眼,抖去劍上血珠,面無表情說道:“我不對女人動手,識相的話就滾遠點。”
說完,他提劍朝鐘則走去,沉聲喝道:“說!解藥藏在哪兒了?”
眼見他的劍越來越近,鐘則閉了閉眼,心下一橫,說道:“就在......”
這時,崔淮停了下來,離他五步之遙。
他沒上鈎,但這樣的距離已經夠了。
霎時間,鐘則提氣暴起,揮刀往他胸口處砍去。崔淮冷眼看着刀光襲來,揮劍格擋,不想他隻是虛晃一招,全身氣勁盡付了左手,使勁朝他脖頸抓來。
崔淮素有潔癖,如今驟然聞到他手上殘留的油味,下意識偏頭後退了好幾步。就在這時,花如煙快速移步到他身後,擡手點了他周身幾處穴位,随後叉開五指,在他後頸處劃了一道。
“江兄,一炷香之内你的内力便會散盡,是走還是留,全看你自己了。”花如煙擡起手,抹了抹指尖殘留的血絲,輕笑道。
崔淮擦了擦後頸,看到手心的血迹,隻猶豫了一瞬便不再戀戰,拎起小六就往山下逃去。
雖說窮寇莫追、圍師必阙,但此時的鐘則又怎會放過此等良機?他站起身,不顧雙臂鮮血直流,提刀便追了上去。
見二人一前一後離開,花如煙得意地叉起腰,哈哈大笑起來,高聲喊道:“鐘大哥,我可給你機會了啊,一炷香!一炷香之内你若殺不了他,以後晚上可睡不好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