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淮敗象已現,一些機靈的殺手心領神會,對視一眼,也跟着鐘則追了上去。
山上松林密布,道路極險,其下便是湍急洶湧的錢塘江。崔淮二人不敢走石階,隻能一頭鑽進樹林中,沿着崎岖的山路跌跌撞撞向下奔去。
“呲——”,弩箭攜着刀光呼啦啦向二人射來。
因有樹木遮掩,二人相攜着邊跑邊躲,倒也在花樹草叢的夾縫中一一避過了弩箭的攻擊。
可他倆若再這樣逃下去,還沒到半山腰就要被追上了。
崔淮瞥了眼身後緊追不舍的人,略作思索後,俯在小六耳邊說道:“上山,從暗道走。”
“那是最後的生路了,家主現在就要用?”
“廢話,這時候還不用,你是想讓我死在這嗎?”崔淮體内功力極速流失,腦袋開始發昏,手腳也軟了,低聲罵道。
小六見他氣若遊絲的樣子,擡頭看了眼山頂的樓閣,堅定道:“好。”
話音剛落,小六緊扣崔淮雙臂,一把将他扛在了背上,施展輕功往山上逃去。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崔淮拼盡全部氣力,反手向後轟出一掌。
隻聽“噗”的一聲,一大片松林炸開,樹木被掌風攔腰折斷,倒在了山路中央。枝葉回旋飛舞,在内力作用下宛若彎刀利劍,向衆人刺來。
鐘則見狀,堪堪停住腳步,伸手将衆人攔在身後,随後劈出三刀化了這氣勁。
“咳咳咳。”眼前碎葉塵土飛揚,不少殺手被那崩開的松枝一劃,臉上盡是細密的血痕。鐘則抖抖肩,擡手将臉上的草葉拂去,再睜眼時,崔淮二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正欲疾步追下山去,身旁一個眼尖的殺手突然将他攔下,指着左側松樹上挂着的一塊碎布,大喊道:“在那兒,他們又回去了!”
鐘則眉頭一皺,沉吟片刻後,将手下弟子分成了兩撥人,指揮道:“你們倆去山門口守着,一旦見到有人出去,無倫是誰都給我殺了。剩下三個,跟我追!”
無憂門殺手訓練有素,令下即行,五人即刻分成兩隊,各自往兩個方向奔去。
這時,小六已偷偷溜進東北角的庭院,扛着崔淮進入了幽室。他将崔淮扶靠在牆邊,取下他發冠上的簪子,把它嵌入書架内側的凹槽中。
一聲輕響後,書架連着牆體往右側一移,牆後赫然出現了一扇大開的銅門。
這條暗道直通後山腳,未防他人發現侵入,裡面還設置了兩扇銅門。每一扇銅門的機關鎖扣都不同,一旦出錯便會鎖死,若還想強行進入,需借外力摧毀才行。
小六扶着崔淮一路向下,在地道盡頭發現了捆着粗繩的一葉竹筏。他攥住繩索的一頭,将它吊着放入江中,随後攬着崔淮沿坡滑下,登上竹筏,拾起竹篙便往岸邊劃去。
“門主,你看!”
鐘則剛推門進入庭院,便被手下叫住了。他順着方向看過去,隻見一排竹筏在錢塘江上搖晃浮沉,正以極快的速度駛向對岸。
那上面坐着的人正是崔淮和他的劍侍。
他眼睛眯起,一把搶過手下人背上的弓弩,右臂微擡,對準崔淮飕飕連射了三箭。
隻聽一陣破風聲過,崔淮持劍反手一揮,隻堪堪擊落兩箭,其中一支鐵箭穿透他的肩胛,“噌”地一聲釘在了竹筏上。竹筏被那沖力一激,左右搖晃起來,江水翻湧,将二人的衣衫打濕了。
“家主!”小六瞥見那箭上的鮮血,動作一頓,轉身焦急道。
崔淮将他推回去,又擡手擋了飛來的兩箭,氣喘籲籲道:“别停,快往前!”
話音剛落,一隻箭往崔淮腳邊射來,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竹筒。“嘩啦”一聲,竹筏劇烈搖晃起來,崔淮站立不穩,猛地翻入了江中。
小六見他落水,連忙把竹篙一扔,一頭鑽進了江裡。
遠處的鐘則望見兩人接連落水,滿意地放下弓弩,轉身命令道:“下山搜!”
“是!”
天色漸漸暗下來,城裡的酒樓挂上了一盞盞彩燈,小販們挑着擔子在夜市上吆喝着,人群熙攘,燈火通明。
不遠處的樹林裡,小六扶着奄奄一息的崔淮,正一瘸一拐地往鎮上走去。
忽然,他停下了。
“你幹什麼?”崔淮費力地撐起眼皮,側頭看着他,“還不快……”
話音未落,他就被一把扔在了地上。
小六蹲下來,利落地解下他的發冠,将那頭發抓成雞窩狀,摳了地上的濕土就往他臉上糊,嘴裡念念有詞道:“家主,咱們如今落魄至此,就别講究了,先活命要緊。”
“你......”崔淮感覺一雙散發着土腥氣的臭手在自己臉上肆意塗抹,氣得呼吸一窒,直接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