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向城郊疾馳而去。
車内,三人分坐三處,各懷心事。林絮盯着燕無涯看了許久,冷不丁問道:“燕公子可曾聽說過無憂門?”
他笑了笑,朗聲道:“無憂門名聲在外,燕某雖不在錢塘,倒也有所耳聞。林姑娘怎的突然提起了這個?”
“無事,隻是我看燕公子内力深厚,頗有習武天賦,卻隻做個江湖散客,實在是可惜。如今君子堂已倒,無憂門便是江湖第一門派。你何不加入他們,也算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說完,林絮掃了眼他身上的衣衫,補了句:“順道還能發個财。”
燕無涯笑了一聲,說道:“林姑娘此言差矣,無憂門可不是什麼正經的武林門派。它勢力雖大,卻不行正道,如何能與君子堂相比?再者,在下雖然家中清貧,但還沒窮到要靠殺人來求财的地步。”
一陣沉默後,燕無涯略感尴尬,轉頭問道:“賀蘭,你怎麼不說話?”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賀蘭緒四處翻找了一通,發現車内并無異樣。他疑惑更甚,忽而眉頭一松,小心翼翼地掀開了車簾。
隻見那馬夫直直躺倒在木闆上,脖頸處血肉翻飛,被一把黃土草草蓋住了。兩匹馬失去了缰繩的控制,隻瘋了似的往前跑,眼看就要歪進湖裡了。
就在這時!一把長劍從車頂砍下,瞬間已到賀蘭緒面前。
霎那間,一股大力把他往後一拉,金光劃過,林絮揮刀接過那劍,用力往前一推。與此同時,利劍穿過車廂,刺向賀蘭緒二人。
二人翻身避過,兩腳踢飛了擋闆。
殺手順勢上翻,扔出飛爪,想要搶那琥珀刀。林絮将馬夫踢了下去,飛出兩針擋那飛爪,又出三刀掀開了車頂。
潛伏的殺手沒了落腳地,飛身落在了兩邊的榕樹上。
馬還在跑。
林絮擋了三道朝馬飛來的弩箭,回身喝道:“再快點!”
缰繩被割斷,賀蘭緒隻能割下布條作繩索,使勁把馬拉回正道上。
就在她回頭的瞬間,一道飛爪襲來,燕無涯出劍為她阻擋,卻露了空門。第一道飛爪看似攻向林絮,卻在半路旋轉,往他手臂抓來。後一爪趁機扣住他的腰,猛地向後一拉,燕無涯悶哼一聲,險些被拉下馬車。
那殺手見狀,嗤笑道:“拿一把木劍就敢出來闖江湖,現在的小輩真是日子過安逸了!”
話音剛落,三道梅花針擦着他的面頰而過,那人面上一痛,擡手摸了摸,已是一手的鮮血。他冷笑一聲,擡手一揮,其餘二人接到指令,齊齊出招。
飛爪和弩箭交相進攻,林絮三人雖護住了馬,但車轅和車轍相繼受損,已漸漸有碎裂之勢了。
“就在前面!”
在他們離入口還有兩丈的距離時,木闆“咔”得一聲裂開,三人應聲摔下了馬車。
*
“金佑安出事,我先去山莊找他。昭昭就拜托你了。”
曲攬月一覺醒來,身體還沒從酸痛中緩過勁,就發現自己的臉上蓋了一張紙,上面寫着這句讨厭的話。
本來昨夜練武就累,現在還得帶孩子,林兒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她氣得把那紙揉成一團丢了出去,剛巧砸到了推門而入的孟亦非頭上。
孟亦非見她氣呼呼的樣子,展開紙團一看,笑道:“這白日的成都府才當得上花重錦官城的美名呢,咱們帶着那小娃娃出去逛一圈,豈不快哉?”
片刻後,孟亦非看着湖面飄過的遊船,生無可戀地從明昭手裡再次搶回假眉,貼在了臉上。
曲攬月盯着他,噗嗤一笑,問道:“你為何要扮成這副模樣?”
“你别忘了,我現在還是通緝犯呢。”他攤了攤手,無奈道,“不好好裝扮下,難道等着捕快來抓嗎?”
曲攬月見他提起舊事卻毫無憤懑之氣,不由好奇道:“你難道不想揪出真兇,沉冤昭雪,結束這偷偷摸摸的日子嗎?”
孟亦非微微一怔,說道:“我從沒想過這件事。沉冤昭雪、重獲清名,這是那些酸腐文人才會在意的事。我如今除了出行略有不便,有的吃有的穿,還能四處看熱鬧,為何要自尋煩惱,去幹那累人的活?”
聽罷,明昭眼睛亮了一亮,高興地拿小手拍了拍他,說道:“知己!”
“你這小娃娃,還懂什麼叫知己呢?”孟亦非笑了笑,把剛上桌的雞湯馄饨往她面前推了推,“這家店可是我多年的珍藏,用料實在,價格也實惠。馄饨裡的肉是城東現殺的野豬肉,特别新鮮,湯底就更别說了,是用走地雞的肉骨熬的,可好吃了,嘗嘗。”
明昭舀了一勺入口,贊歎道:“果然很好喝!”
三人用餐時,隔壁桌傳來陣陣談話聲:
“聽說了嗎?”
“這誰還不知道呀,徐夫人哭得那叫一個慘。這成日求仙拜佛也沒救回丈夫的命,能不難受嗎。”
“這家裡的崽子都這麼嚣張,不知道他老子娘得狂成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