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裝病的時候,顔祈對她的态度就不會那麼尖銳,會盡可能少的不去打擾她,夏桉躺在床上裝暈,然後理直氣壯的拒絕一些顔祈的要求。
她總以為這件事情會被戳穿,可是這些年卻不知為何百試百靈。
顔祈回來的時候,夏桉已經在紙上畫了一幅雪景,保镖臨走前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他點頭沒作表态。
他俯身在畫上添了兩個小雪人,軟聲問:“你是想出去看看嗎?”
夏桉輕皺起眉,看着紙上那兩個格格不入的雪人。
天生冰冷的兩個人,挨的再近也沒有用。
顔祈已經一個人學會自話自答:“不可以哦,現在外面太冷了,你出去會感冒的。”
“等天氣變好了,我再帶你出去。”
他勾起夏桉的頭發細細梳理,輕聲同她說:“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好不好,像藍月島那樣。”
夏桉驟然站起回了房間,不願意同他說一句話。
房間的門鎖在下午換了一個新的,夏桉沒有去管,反正換成什麼顔祈都能進來,那扇門于他形同虛設。
晚飯的時候,她又一次推開房間的窗,夜色昏暗,夏桉沒有看見早上巡邏的保镖,屋外隻有一個很大的雪人。
一樓透出的暖光映照在它的身上,雪人揚起一個笑臉,剛剛好,就那樣對着她,無比燦爛。
夏桉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麼。
最後沉默的關上窗。
這天晚上,顔祈依舊住在她的房間裡,其實這裡也算不上她的房間,整座房子都是顔祈的,就像顔家老宅的那個房間,夏桉住了十多年,始終銘記着自己不過是一個外人,要聽話要乖巧,不要給别人惹麻煩。
在主人的家裡,客人要有分寸。
這是母親告訴她的道理。
八歲以後的道理,由顔祈告知。
夏桉在顔祈這裡一直處于地位劣勢,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窗簾緊閉,屋裡沒有一絲光線,夏桉閉着眼裝睡,和顔祈保持一段自以為的安全距離。
顔祈側躺着,望着她漂亮疏靜的眉眼,借着昏暗夜色伸手摸向她的臉,心和語氣一樣軟:“桉桉,你今年還沒有送我禮物。”
上個月底,他的生日就已經過了,可是夏桉好像完全不記得。
其實從夏桉去法國的那一年開始,她就經常忘記,總是需要顔祈在那段時間到她的身邊頻繁出現,夏桉才會記起。
算起來,這一切都是顔淙的錯。
明明在國内的時候,夏桉每一年都很準時的。
是不是離他太遠,所以就很容易忘記,或許夏桉就是這樣一個容易淡忘的人,那她能把過去不好的一切都淡忘掉嗎?
顔祈說不清自己究竟在忍什麼,人都睡在自己旁邊了還要和她隔出一道楚河漢界,他小心翼翼的移過去先牽住夏桉的手,然後微微把手攬過去,最後才将她完全抱住。
“你是不是又忘記了?”
“不過沒關系,我已經給雪人過了一個,它說這樣它就很喜歡。”
他微直起身,去吻她的眉眼,吻她的睫毛,幸福如同潮汐般朝他的心底湧入。
夏桉皺了皺鼻子,有點癢。
顔祈僵硬着身子不敢動,直到夏桉又安靜了,他才抵着她的額頭繼續小聲說:“我原諒你,你也原諒我好嗎?”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夏叔叔給你做的琴譜,那個噴泉我已經讓他們移了。”
“你是因為我才不喜歡彈鋼琴的嗎?其實你彈琴很好聽,畫畫也好看。”
“我隻是有點害怕,你好像總是比我聰明很多,又不願意等等我。”
他吻上夏桉的唇,微熱的氣息交纏,頃刻間,又謹慎的分開,偷得一個吻。
顔祈收緊手臂,牢牢将夏桉抱着,靠在她的身邊有點難過的樣子。
窗外風雪靜谧,一片阒然裡,夏桉悄悄睜開眼,她無聲的看着顔祈,過了會輕歎了聲:“生日快樂!”
其實她應該也察覺了吧,顔祈很想要她的生日禮物,明明每年她送出的東西都是最不值錢的那個,顔祈卻會小心保管好放在琉璃櫃裡,連餘薇他們也不能看。
但這不對,沒有人會這樣愛一個人。
愛情不過是突然升高的多巴胺,她不是藍月島的珍珠,她是一直想逃離顔祈的夏桉。
他也不是藍月島的平南,他一直在插手夏桉人生的顔祈。
愛的保質期不過四個月,這一切不足以為人格和獨立讓步。
現在,不過是這個保質期的最後一個月。
短促,毫無意義的十二月。
“别這樣看着我,桉桉。”顔祈突然睜開眼,眼底染上一抹深意,“你這樣,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