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夏明誠厭惡的把她甩開。
大伯母鞋跟一歪倒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又立馬爬起來繼續搔他,夏明誠臉上赫然出現幾道橫斜的血痕:“我說你最近怎麼對我這麼好,原來是要把我當作替死鬼好和那些小狐狸精雙宿雙飛,夏明誠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為了你我和家裡斷絕來往,還給你生了兩個兒子,我說你這些年怎麼不肯碰我,敢情是在外面早就吃飽了,你個混蛋,我就不該相信你的話......”
“就是有你這種瘋女人才會生兩個廢物,隻會賭博敗家,我這些年給你們擦了多少屁股。”夏明誠不再忍耐,“天天拿着以前的事情威脅我,我早就受夠了。”
慌亂中,大伯母一巴掌甩到了夏明誠的臉上,險些自己都沒有站住,夏明誠眼裡血紅一片,面孔兇惡如羅刹。
突然,世界安靜了。
女人從黑色椅凳上的尖端如一攤爛泥滑到地上,發林向四周緩緩蔓延出一片深紅稠濃的血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夏明誠僵硬一刹,眼裡的恨意更深,發黃的燈光照在他激動過後微微顫抖的臉上,心早就被憤怒的失控占據,他轉頭看向夏桉,燈光落在他的眼下,雙目陰鸷,末梢神經還帶着某種不可言說的興奮,伸手拿過旁邊的棒球棍,準備對地上的女人補刀。
另一邊,顔祈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挪到了夏桉的旁邊,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空氣中散着一股不可忽視的血腥味,顔祈強壓着内心的慌亂,沒想到夏明誠竟然對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如此不留情面,他目光凜冽的盯着夏明誠那張可怖的臉:“你瘋了,她是你老婆!”
“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反正我什麼都要沒有了,拉你們兩個正好陪葬。”夏明誠轉向他們步步逼近,棒球棍在地上磨出一條蜿蜒的長痕。
夏桉從震驚收回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夏明誠道破事實:“是你一直在觊觎不屬于你的東西。”
這句話正中夏明誠心底的雷區,眼神裡的恨再無半點遮掩,整個倉庫都充斥着他的怒吼聲:“那一切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我才是他的長子,我才應該是夏家的繼承人,可是老頭子什麼都沒有給我,全部留給了你們!”
他看到顔祈惶惑的表情覺得意外又好笑:“顔小公子,怎麼這個時候你還能表現的如此無知。”
“媽的,我沒事了解你做什麼。”顔祈氣的身上的鐵鍊亂響,他怎麼知道夏明誠沒事要抽什麼瘋,竟然剛把他綁在這裡。
夏明誠眉頭微皺譏諷道:“看來我這個大侄女還真是什麼都不跟你說,你不知道吧,她第一次被綁架也是我幹的。”
“那你可真是該死!”顔祈臉上有瞬間的狠戾。
他一直以為是顔淙這些年在外面心狠手辣惹到了什麼人才連累的夏桉,調查的方向也全在顔淙那邊,壓根就沒有想起夏桉這個多年不來往的大伯。
夏明誠仿若未聞的掂了掂手裡的棒球棍,指着夏桉叱罵,“是你們搶了我該有的東西,讓我像個陰溝裡臭蟲一樣活着沒有自己的身份,該死是你們。”
“我在外面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什麼都沒有,而你,”夏明誠嗤笑出聲,“他們死都死了還要給你留了下股份和信托,瞞了我這麼久,讓我撿你們不要的東西。”
夏桉:“可是這跟我父親無關。”
“别跟我提他。”夏明誠青筋暴起,“他才是最該死的那個,惺惺作态,看着就讓人惡心。”
“誰願意做他大哥,我有時候真是佩服你們,一個兩個生來就什麼都有,還要裝作自己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這麼能演,怎麼不去當演員。”
夏桉目光繃緊:“他沒有傷害到你,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不是奶奶的孩子。”
關于夏明誠的身世她都是最近才得知,父親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扯過關于這件事的任何是非。
夏桉自始自終沒有懷疑過夏明誠的身份,隻以為是夏家不要她了。
那個時候夏家的人都因為祖母的态度給夏明誠難堪,但是父親沒有那麼做,他從來沒有對夏明誠落井下石過,夏桉後來才明白父親對母親說過的那句話。
他說這不是夏明誠的錯,出生無法被選擇,是父親一開始有錯在先。
他站在母親的那端也難以接受自己突然冒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可說到底,這是父親的過錯。
“他活着就是對我的傷害!他活着就是告訴我有多麼的不堪!”夏明誠一棍子砸在旁邊的木桶上,一股油亮的液體從桶縫處悄然流出。
夏明誠下睨看着她:“他該死,誰讓他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你也該死。”
“我母親在雨裡跪着求她那麼久讓她留下我,她竟然狠心到連門也不肯開一條縫。”
“哪個女人願意給一個私生子開門。”顔祈聽懂了些,沒什麼好氣的回嘴。
夏明誠被他這句話頂到一口怒氣差點噎住,握着棒球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你不懂,是她自己一開始生不出孩子。”
顔祈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我為什麼要懂,我為什麼要理解你,這些事情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夏明誠說的這些話可恥又太理所當然了,哪個女人會容忍丈夫的背叛還去接納小三的兒子,冤有頭債有主,這跟夏桉有什麼關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順意,怪天怪地怪别人,就是從來不會責怪自己。
夏桉要離開他,要和顔淙結婚,她說她恨他,要把藍月島和以前的一切都忘了,怎麼就沒有人來理解他。
夏明誠這個瘋子,自己不如意就來報複别人。
“他們活着你怎麼不去争,死了在這裡又喊又叫做給誰看。”
顔祈說:“又不是我們犯的錯,憑什麼讓我們承擔。”
夏明誠沉沉的喘着氣,目眦欲裂。
他舉起棒球棍,自嘲道:“那又怎麼樣,現在你們還不是要死在我手裡,顔小公子,你這麼能說,那我就從我的大侄女開始。”
“你不要錢了。”劍拔弩張之際,顔祈硬生生扯着鐵鍊擋到了夏桉的前面。
夏明誠的腦回路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他說了這麼多,夏明誠卻轉個彎說要從夏桉的那裡開始。
顔祈深深理解到不要和神經病争論是非,腦子有病的人根本就不會發現自己精神有問題。
夏明誠舉起的棒球棍滞在半空中,有一霎的猶豫。
顔祈胸口劇烈起伏,棒球棍占據他瞳仁的一半,抓緊道:“放我們走,你不就是要錢,飛機要起飛了吧,你國外的兒子不要了?你想讓他和你一樣受那些屈辱?”
地上的油亮終于流到了他們的腳下,夏明誠眼底映出地上那些黃褐色的粘稠液體。
他怎麼忘了,這裡以前附近有個茶油場,父親有了新兒子後把他和母親一直養在這種荒瘠的地方。
他後退一步,用力砸向那個木油桶,源源不斷的黃褐色液體從裡面淌出。
顔祈嫌惡的蹙起眉,“你有病吧,這弄的什麼東西。”
“你死了不就知道了。”夏明誠自知說不過他,不願再回答任何問題。
一場大火,三條人命。
他沒有一絲同情的看向旁邊躺倒在地的女人,連老天都在幫他。
突然,劇烈的光亮從門□□入,先前領頭的秃頭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眼神渙散,旋即膝蓋一彎癱倒在地,連句話都沒說出口。
夏明誠懵怔一刹,下意識擋住躺在血泊裡的妻子,一個從窗戶飛過來的黑影撲倒了他,手裡的棒球棍也随之滾到一旁。
夏明誠大驚失色,可面對身手矯健的保镖卻毫無還手之力,臉貼在滿是灰塵的地上,恍惚中,他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一天,他在學校也是這樣被人按在地上,那群小孩圍着他罵他是小三的孩子。
他滿身灰塵的站在學校門口,看到父親開車接走了另一個光鮮亮麗的孩子。
......
有關于後續,顔祈對夏明誠并沒有興趣,他需要的隻是讓夏明誠生不如死,把他在倉庫裡受的罪還有兩次綁架夏桉的事情全部還回去,可這一切又和夏桉緊密關聯。
夏桉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這些,甚至連她和顔淙的計劃也沒有想過透露半分給他。
于是當助理來醫院和顔淙彙報的時候,顔祈沒有趕走他們。
助理條理清晰,将夏明誠的過去調查的仔細。
一個生在正妻前面的私生子。
夏老爺子與妻子雖是家族聯姻但最開始也還算和滿恩愛,隻是兩人多年沒有子嗣,夏老爺子傳宗接代的觀念強烈,兩人多番争吵逐漸分心。
不久,他流連在一個市井女人的身上,可能兩人身份差距帶來的隐秘刺激感,夏老爺子遲來的在婚姻上出現了叛逆心理,很快有了一個他最想要的兒子。結果突然妻子也有孕了,夏老爺子注重血脈但更注重家族關系,他的妻子要有相應的身份地位學識,這才是夏家要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從一個市井女人的肚子裡。
夏明誠被藏了二十多年還是随着他對權利欲望的膨脹浮出水面,事态可想而知,夏桉父母帶着她從國外趕了回來,同年夏天,顔夏兩家恢複聯系。
夏明誠一直到多年前夏家隻剩下夏桉,才終于走到了人前,他以為能證明自己将夏家重整門楣,投資卻屢試屢敗,夏家因為變故很多工程被擱置,明面上并沒有給他剩很多東西,這十幾年的花銷已經将夏家那點家底掏空,結果這時他才得知信托的事情,隻是還沒想好怎麼把錢弄到手,夏桉就和顔淙傳來的訂婚的消息,那些股份的信息也被帶了出來。
夏明誠心有不甘,劣根深種,不僅和父親犯了同樣的錯誤還冷酷的傷害了為他與家庭決裂的妻子。
怎麼不算一種命運的循環。
“所以他該怎麼死?”顔祈不耐煩的問。
顔淙沉聲道:“阿祈。”顔家怎麼可能會為了夏明誠這樣的人攤上人命。
他驚覺這幾年确實對顔祈疏于管教,性格愈發乖戾,這種要人去死的話竟然就這樣明顯的挂在嘴邊。
“那就這麼放過他?你沒看到我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差點就死掉了,你能不能靠點譜,怎麼每次都來的這麼慢。”
“一開始的那個地址我們早就查到了,隻不過沒想到對方又偷偷換了一個地址這才拖延了一點時間。”助理躬身抱歉說:“不過也不用擔心,我們的人早就到了外面,隻是在尋找合适的時機确保安全。”
“小顔總放心,對方那邊的人該吃的苦口一點沒少,警察局那邊也打過招呼了,綁架的人那夥人已經在走定罪流程,夏明誠那邊隻等那個女人醒來就可以一起定罪了。”
顔祈動了動手腕面露不悅,又問:“那夏桉呢,她怎麼不跟我一個病房,我要去找她。”
“鬧夠了沒有。”顔淙斂眸,精緻淩厲的面部線條在白熾燈下不威自怒。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為什麼也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