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祈給這個計劃取了一個很響亮的名字:登陸計劃。
離開藍月島,去真正的陸地。
但他忽略了一個大問題,盡管在王家的天台可以看到藍月島的大部分全景,但顔祈站在路口并不能分清楚東南西北,更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可以離開。
藍月島對他而言是陌生的,從未涉領過,他還是需要找一個人了解藍月島。
對于信任度這件事情,顔祈始終有自己的見解,處于成年但尚未成熟的中間區域,他有一定的警惕性,但也會因為長大,從而理所當然地對那些自認為不具有威脅力的人多一點松懈。
老人和孩子依舊是他的首選。
但那天晚上來王家看他的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見識過那些島民的八卦威力,隻怕還沒等他問出來就已經被散播出去了,這使得他在找可靠的人時再次縮小了範圍。
還真就讓他路上碰到了一個,準确來說,是一雙小手先悄無聲息地扯住了他,顔祈差點吓個半死心提到嗓子眼,見是個恬靜可愛的小女孩又覺得自己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兩人對視上,還沒說一句話,小女孩突然把他拉到了灌木後面,小聲道:“大哥哥,快蹲下。”
顔祈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還真以為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趕忙蹲下,透過枝葉間隙朝另一端看去。
不過片刻,小路上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鳥雀驚飛,顔祈被帶動不由屏住呼吸。
“江小漁,我已經看見你了,江小漁……”
先聲奪人,盡管聲音稚嫩也能從語氣裡聽出愠怒,一個小男孩從遠處跑來,嘴裡還故弄玄虛地一邊警告。
顔祈失笑,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孩給唬住了,剛想起身,小女孩扯了扯他的手,緊張搖搖頭示意他别說話。
男孩停下來環視四周,接着假模假樣地大喊:“江小漁,我已經不生氣了,真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那裡還有小北哥哥給我的巧克力,我都讓給你。”
……
回答他的隻有林梢寂靜的風聲。
“江小漁,我說我已經看到你了,你快出來。”小男孩的忍耐性并不高,在多次出聲無人應答後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暴躁,甚至開始尖叫,“江小漁,你給我出來。”
“江小漁,江小漁……”
顔祈聽得耳朵都疼了,不知道還以為那小姑娘真做了什麼壞事,側目看去,小女孩平靜地蹲在灌木叢後面,面色不驚,顯然對這種事情早已習以為常。
小男孩又大吼大叫了幾分鐘,威脅利誘的話說了個遍,中間還踢飛好幾個掉在樹下無辜的椰子,有一個甚至滾到了灌木叢後面,見還是無人才惱火地離開。
小女孩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顔祈跟着坐下,沖小男孩消失的方向嫌惡道:“他為什麼要找你?”
“因為我偷偷吃了糖。”
“你拿了他的?”一顆糖而已,也不至于發這麼大的脾氣吧。
小女孩搖搖頭:“不是,是嘉嘉哥哥不讓我吃。”
“他說吃糖對我的牙齒不好,但是我每天晚上都有刷牙的,而且書上說了,小朋友的牙齒以後都會換掉,就算現在壞了也沒關系。”小女孩頭頭是道,怕他不信還龇了一下牙給他看,雖然正處于換牙期掉了幾顆,但确實沒有蟲牙。
話倒是這樣說也沒錯,顔祈對這種小屁孩的事不感興趣,思緒回正道,“江小漁?”
“嗯。”小女孩說:“大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顔祈怎麼會知道,腦海裡無端飄過珍珠給他說過的那個愚蠢名字,實在難以啟齒,嚴重損害他高大英俊的形象。
他說不出口,轉問道:“你認識我?”
小女孩用力點點頭,一張小臉模樣乖巧:“我在珍珠姐姐家見過你,那個時候你還躺着在睡覺。”
顔祈回憶起了一點,那天他微睜着眼看得并不真切,還一直以為那個小女孩是自己的錯覺。
原來是真的,王珍珠根本就不是他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
真心錯付。
顔祈憤懑的同時對小女孩的信任度又多了幾分,更何況别人看起來那麼聽話,于是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總結說:“所以我現在要離開這裡。”
小漁仰頭冷靜分析道:“也就是說,你覺得珍珠姐姐對你不好,所以你要離開。”
“……”顔祈臉紅糾正,“不對,是所以我需要一條船。”
“可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出去找誰呀?我媽媽說島外的人都很壞的,會把人綁起來,還會打他們。”
“不知道。”顔祈抿了下唇,說出去的話死犟着面子,“反正我要離開這裡。”
小漁:“那你有錢嗎?”
“我聽見我大舅說,坐一趟船要八千呢,能買好多好多糖了,大哥哥你有嗎?”
這筆金額對以前的顔祈來說無關痛癢,但對于現在的顔祈來說就是筆天文數字。
别說八千了,就算是五塊他也沒有。
他肩膀挫敗松下來,憤憤道:“你們島上的人都這麼坑嗎?”
人善變就算了,坐船還要這麼貴。
“我也不知道,是大舅和别人說話的時候我聽到的,他說有傻子就愛樂意花這個錢,哥哥,你是不是沒錢啊。”小漁摸了下口袋,從裡面掏出個東西塞到他的手裡揚起一張笑臉,“我可以先借給你。”
顔祈手心一涼,對着那個黃銅色的小鋼闆疑惑:“這是什麼東西?”
“錢啊,五毛錢。”
“還有這種錢?”顔祈蹙起眉頭,好奇那個銅黃色的小鋼闆能真的買到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