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糕點,最終一言不發,丢給了一旁緊張的靈倩,轉身離開。
春序孕期心情不佳,也不想見他,即使見了也沒什麼話說。
靈倩走進屋中,看着正坐在窗邊的春序。
她的性子安靜了許多,漂亮的臉頰依舊,她笨拙地穿針引線,為腹中的孩子做衣裳,嘗試了好幾次,最後手指頭都被針刺出了血。
“剛剛主上來過了。”
靈倩知道這兩人在賭氣。春序明顯在等着蒼照來哄她,說幾句軟話,兩人間的誤會也就沒了。但蒼照明擺着不想再放下身段,他氣憤,卻又無奈。
靈倩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楚,主上這次就是想讓小神女松口答應他,永遠留在妖界,不再為了神女的虛名折磨自己。
可春序哪肯答應?
她雖不認為自己是個稱職的神女,但她必須要守着神女的身份,等着母親回來。隻是這個孩子…這個神女與妖蛇的孩子,不知母親是否會接受他。
丁幽時常和靈倩抱怨神女無心,小妖主為她做了這麼多,承受了那麼多非議,春序還是視而不見。
但靈倩知道,春序并非冷情之人。
窗邊的少女皺着眉頭,将指尖輕輕含住,止住血後,又繼續繡了起來。
春序早就明白蒼照對她的心思,隻是礙于面子不肯承認,但這些時日,她根本無法親手殺了腹中的骨肉,反而随着胎動頻繁,她也有了身為母親的責任感。
她習慣了感受腹中小生命的鬧騰,也慢慢對以後的日子生出了向往。
她一定要時刻陪在孩子身邊,絕不離開。
靈倩有時會詫異她的反應,說道:“其實,主上可能更希望你能接受他。”說着打開手中的糕點盒子,望着裡頭精緻的點心,她不禁感歎主上的用心。
春序隻吃了兩口,就難受地吐了出來。
這孩子繼承了蒼照的妖力,母體所耗之大,不是現在的她能承受的。
不出意外她吐完又暈了過去。
在靈倩的驚吓聲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春序昏昏沉沉地睡着,恍惚中,她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熱。
他在将曾經奪去的神力盡數還給她。
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顫抖,他在害怕。
“春序,是我的錯,都怪我…”
她的身子太虛,這個兩個月隻是時常身體不适,但随着時間越久,她越是難捱。如今更加撐不了腹中妖力的侵蝕,唯有将神女之力歸還,才能保住她的命。
原來暴戾兇殘的妖主也會害怕,而當他滾燙的眼淚滴在春序手腕上時,她正巧醒了過來。
“你哭了?”
她躺在榻上,渾身沒力氣,可他還是将手抽走,似乎在掩蓋剛剛的無措。
蒼照眼下正墜着滴淚,他偏過頭迅速用袖口擦去,沒在她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神女之力慢慢遊走在體内,她臉色也紅潤了不少,坐起身來後,不悅道:“你上趕着過來做什麼?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這樣…”
她又在故意氣他。
蒼照被氣得滿眼通紅,手掌狠狠攥着,咬牙切齒道:“你…”
他漸漸沉下聲來,卻不敢與她對視:“你也隻能動動嘴皮子,其他的想都别想。”
她别過臉去,不想看他。
不知他什麼時候走的,春序覺得又累又困,幹脆從白天睡到晚上,連晚飯也沒吃。
可晚間,她隐約感覺到有雙手在輕輕撫摸着她的腹部,以前夜裡也有這種奇怪的情況,隻是她一直都以為是孩子在亂動。
可她睜開眼後,卻在黑暗中,瞧見了身邊的蒼照。
他褪去一身華服,素白的單衣擋不住他身體的燥熱,而他的大掌正覆在她的身上,腹中的孩子似乎感應到父親的撫摸,稍稍動了動。
此舉太過親密,春序一下恢複了清醒,推開他輕斥道:“妖主很愛半夜爬上女子的床嗎?”
他一言不發,隻是呼吸愈發沉重,靜靜凝視着躲到一邊的春序,透過眼前的黑暗,他不肯移開視線一寸,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你很久沒有叫我阿彥了。”
曾經兩人在皇宮裡的每一幕他都記得,可那些離現在好像很遙遠,遙遠得他根本抓不住。
他的話觸動了她藏匿起來的心思,黑夜裡,床帳中,少女的臉因為種種舊事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
“春序,留下這個孩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