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廟内很是清淨，這些日子望山無風雪，但寒冷的天氣讓春序有些吃不消，她在這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成紹回來。

她有些擔心，一是不懂成紹為何堅持要出去，二是她已經感受到，體内神女之力的外洩，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忍着痛意從榻上走下，環顧着她住了這麼多年的廟宇，卻不知不覺地濕潤了眼眶。

她沒敢走出廟中，卻在外頭聽到了窸窣的腳步聲，還夾雜着各自低聲咒罵，她聽得不真切，但卻被接下來為首那人的喊話聲吓得跌坐在地。

“鄉親們，今日正是大家為七年前受傷的長輩們報仇的好機會，咱們一定不能放過妖女！”

春序顫栗，那是李道士的聲音。

無數夜晚的夢魇，緊緊圍繞着她的，就是李道士當年那聲“妖女”，她怕極了，每每噩夢驚醒，她都久久不能平複。

可李道士不是死了嗎，他七年前就死了，為何…

她身上的神女之力無法支撐她運功，隻能躲在供香台下瑟瑟發抖，又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以及其他村民困惑的聲音：“道長，妖女怎麼會在神女廟呢，神女的地盤，妖女也能進？”

人群中也不乏清醒之人，可他們更相信李道士的話，那年聖祠慘案，多少人慘死在院内，雖有不少村民裝死躲過一劫，可大都因為受到了驚吓胡言亂語，隻說當時妖女施法，害了所有無辜的百姓。

其中隻有活下來的李道士準确的說出了“真相”，不過也與發瘋的村民所說别無二緻，大緻就是妖女害人，逃跑前還企圖和百姓同歸于盡，城主為守護百姓慘死，而李道士暈死過去，撿回一條命。

人人對此深信不疑，更奉他為神，聽從他的指示，李道士隐忍多年，時常來神女廟觀察，這次正巧看到了成紹帶着虛弱的妖女住在廟内，他就迫不及待地把衆人都喚了過來。

李道士手拿匕首，正要帶人闖進去。

有位小哥糾結道：“妖女手眼通天，我們…”

李道士語氣裡滿是不耐煩，擺擺手道：“大家放心，我也不會讓大家身處險境，這樣吧，我先進去把妖女帶出來，有我在，大家不用怕！”

他說得慷慨激昂，似乎對裡頭的危險毫不在意，頂着衆人期盼的目光，昂首邁步闖入。

廟裡的景象還和之前一樣，隻不過這次顯然留下了仙人路過的痕迹，他唇角一彎，徑直走進主廟裡，環顧四周，卻隻在一旁的矮榻上發現點點血迹。

他輕手輕腳地到處晃悠，最後腳步停在供香案前，似笑非笑道：“神女，你在哪呀，我們這麼久沒見，你可還記得我呀。”

一旁的桌角似乎也在發抖，藏在底下的春序雙手合十，她誠心懇求上蒼救她一命，可緊接着台布瞬間被掀起，李道士那張笑得極其陰險的臉不斷靠近，吓得她尖叫出聲。

“小神女，别來無恙啊。”

李道士此次之所以敢單槍匹馬進來捉她，純粹是看出了春序被帶來那日的氣息奄奄，那天他躲在樹後仔細觀察，甚至都覺得成紹背着的是具僵死的屍體。

他不難猜出，神女廟能讓神女起死回生。

所以他必須趁着神女虛弱時，完成七年前未盡的喚神術。

看着春序膽怯地往裡縮着，他伸出賊手一把扣住她的發絲，将她拽了出來，動作之快，力氣之大，竟然硬生生扯着她丢在地面上。

“你做什麼…你放手！”

春序身上的傷經過他的拉扯，幾乎痛得她要暈厥。可她還是強裝鎮定，顫聲恐吓道：“你敢殺我，我是神女…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以為外面那些人會願意陪着你一起遭天打雷劈嗎！”

李道士毫無憐惜地攥着她的發尾，在她摔倒時，拖着她往外走去，看到堂堂神女，如今就像個任人拿捏的廢物，心裡的激奮再也控制不住，他瘋笑道：

“神女，你現在根本不能施法對吧，别以為我不懂你們這些神仙…你前幾天都斷了氣，現在還能好好活着，那是神女廟保的你，所以你神力未恢複，根本不是我們任何一人的對手，就連外頭幾歲的孩子，拿着石頭都能将你砸死…”

“還有我很好奇…”他倏地停下，扭頭蹲着身子，看了看身旁半開的廟門，又俯視着她，嫌棄地瞥了眼她臉上剛剛吐出的血迹，陰狠道，“神女廟吊着你的命，那…如果我把你帶出去呢，你還能撐幾個時辰？”

“你…你會遭報應的…”春序再無力氣，連詛咒的聲音都埋在了風聲裡。

“不，神女你錯了，如今遭報應的不應該是你嗎？”

他奸笑着，那尖銳難聽的笑聲讓春序心跳驟然停滞片刻，如他所願，這句話狠狠刺激到了她，她還在掙紮的雙手垂了下來。

是啊，她現在這樣，都是她的報應…

她任由李道士拖着走出了神女廟，身下的肌膚被地面的石子硌傷，她也無力再罵他一句。

而外頭的百姓所見的，是英勇無畏的李道士制伏妖女，那容貌昳麗的妖女渾身是傷，不免讓人感慨李道士的法術高超，不出片刻就拿下妖女。

既然妖女重傷，在場之人也沒什麼害怕，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傳說中害人不淺的妖女，耐不住好奇，在李道士的再三保證下，才一哄而上，将她拖至林間無人處。

李道士并不急于動手，比起讓春序一刀斃命，他更想觀賞神女任人欺淩的模樣，以解他心頭之恨。

他懶散又得意地倚在一旁的大樹邊，看着人群中的幾個村民圍着春序對她動手動腳。

有的人因為疑惑神女和人有什麼區别，先是試探地戳了戳她的臉蛋，見妖女氣息微弱，又毫不客氣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在感受到她肌膚的光滑後，又更加放肆地将手伸向她的衣襟，卻被反應過來後拼死反抗的春序張口狠狠咬出了牙印。

“臭娘們，敢咬我！”

那人惱羞成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妖女咬了，他要是不反擊，回去還怎麼見人，說着就擡手要撕她的衣裳，被他身後的大娘攔下：“好了好了，她是妖女，别在這沒皮沒臉地動手，你不嫌丢人我還嫌呢。”

那人明顯不樂意，和大娘争辯得臉紅脖子粗，春序趁機彙集身體内為數不多的神女之力，撐着身體就跑，好在李道士太過自負，沒綁她手腳，才讓她多了些逃跑的希望。

“妖女又要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