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被一隻沾滿血腥味的大手按住,李道士從身後捂着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聲威脅道:
“你真的以為能改變什麼?我告訴你,蕭廷彥那個災星和妖女勾結的折子已經送去京城了,若是皇帝知道,你覺得以他笃信天象神明的性子,他會饒了蕭廷彥嗎?但你要是能乖乖配合我,我可以讓那封折子丢在路上…你好好選,要麼你死,要麼蕭廷彥回京後被皇帝處死。”
身前還在試圖咬他手的人慢慢放棄抵抗,身子軟了下來摔在台上,她扭頭惶恐不安,怒吼道:“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底下人沒聽見李道士對她的威脅,隻是看到妖女發了瘋般詛咒道長,立馬有人舉刀吓唬道:“李道長,讓我們上去幫忙,将妖女按住,防止她傷人。”
李道士面露傷感,故作猶豫後點了點頭答應。
春序被兩個強壯的村民抓着手臂,她完全沒有了反抗的力氣,眼淚流盡時,她不死心地問了句:“我也幫過你們,你們真的要我死?”
她說這話時,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眸裡有不解有疑惑,她不信那些曾經和她交談甚歡的村民會這麼快改變态度,人總不會這般無情吧。
可她還是太過單純,想象不到村民在面臨“妖女”威脅時,一緻對外的狠毒之心。
站在最前面的張大嬸面有不忍,但她眼中的恨意覆蓋了原本就不清晰的善良,她勸道:“姑娘,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們才能安心。”
妖女不除,寂城不甯。
此刻的寂城百姓,甚至以期盼的神情面對她。
“姑娘,你也有過善念,你也幫過我們…”其中一位大爺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中擠到最前面,雙手合十道,“那就再為我們做最後一件善事...你去死吧!”!
春序幾乎要被這樣沉重的懇求壓垮,她想要強行突破縛仙靈的禁锢,卻生生吐出口血來,她竟笑出了聲。
“可笑…太可笑了…”
什麼憐憫,什麼狗屁神女,她不想管了,也不想承擔神女這個名頭帶給她的無盡深淵,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反抗,可緊接着一把冰冷的短刀就橫在她的喉嚨前。
隻差一寸,鋒利的刀片就會割破她的喉管,鮮血噴灑而出。
“小神女,下輩子,你可别再做個無用的神女了。”
持刀的李道士趴在她耳邊陰險地笑道:“差點忘了,你沒有下輩子了。”
他眼睛一瞪,剛要用力劃過她的皮肉,聖祠的大門被人撞開,從外頭跑進來一人渾身是血,隻是他穿着墨色長袍,那血迹都滲進了衣料裡。
他手持着劍,帶着血腥之氣,宛如剛從地獄裡一路殺上來的惡鬼,見者無不膽戰心驚。
他仰頭看向春序的方向,漂亮的眸子瞬間充血,他護了那麼久的姑娘,卻被人按倒在地,衣衫淩亂,滿臉淚痕,悲痛地對着他搖頭示意。
而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更讓他覺得惶恐,若是他來遲一步…
“住手!”
他大喊,可随即寂揚便号令守衛聖祠的護衛們一擁而上,和他打做一團,濃重的血腥氣彌散開來,百姓們也紛紛逃竄,生怕這位殺神誤傷了自己。
李道士怎能讓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麼久的祭祀出現意外,他一把抓住春序頭頂的散發,手中的短刀擡起,對準她那白皙的脖頸處狠狠刺了下去…
蕭廷彥在刀光劍影中看了過去,即使肩膀上受了傷也不知疼痛,他撕心裂肺道:“不要!”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把刀突然頓在春序眼前,不管李道士怎麼用力,刀尖都離她兩寸。
還未等祭台上幾人反應過來,一道巨大的風流将幾位村民和李道士瞬間擊出祭台,他們狼狽地滾到了地上。
“什麼人,敢壞我好事!”李道士破口大罵,又指揮着其他護衛上前将春序抓住。
強風散去,憑空出現在祭台上的成紹擡手一揮,将撲上來的護衛通通擊退,他将已經脫力的春序扶穩,怒道:“李道士,你敢殺神女,神不會原諒你的,你會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話音落的一刹那間,祭台上驟然出現了一圈閃着異樣光澤的光柱,光線漸漸加深,刺得在場之人都睜不開眼,而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台上早已沒有了兩人的身影,隻留下空氣中殘存的光點。
蕭廷彥瘋了般地沖過去,他不停地喊着春序的名字,試圖伸手抓住那道隐形的光柱,可白光就像沙礫流逝,輕輕滑過指尖,什麼也觸碰不到。
春序和成紹消失了。
無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被吓壞的百姓們四處逃竄,口中驚呼:“完了,妖女跑了!”
而蕭廷彥就站在祭台上,心裡像被剜了一塊,鑽心入骨的疼讓他喘不過氣來。他一陣耳鳴,雙目無神地看着聖祠大院内混亂的場面,喃喃道:“你在怪我,怪我來遲了…春序,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