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昏迷，直至午時才醒。

太醫那晚趕到的時候，已經拖延了許久，可沒想到七皇子平安無事，倒是他身邊伺候的宮女中了毒。

太醫見慣生老病死，可也很少見這麼個小宮女為了主子不要命的，好在她身子康健，那幾口毒血并未讓她斃命，隻要喝藥好好調理就沒事了。

春序醒時，發現自己睡在蕭廷彥的床榻上。

扭頭瞧見蕭廷彥在她身旁一臉嚴肅，他眼神如同望山上的寒冰，看得她直打顫。

還不等蕭廷彥開口質問她所做何意，春序就火急火燎地起身，也不顧渾身的疼痛，直接拉過他的手左看右看。

可他的手被繃帶包紮起來，也看不到裡頭的傷口，她啞聲道：“你還好吧？”

蕭廷彥一邊質疑着她的用意，一邊克制着内心的情愫，低聲道：“你為何要救我？”

他的确早就察覺二公主的小動作，跟蹤她果然發現她和黎妃合謀用毒蟲害死狄隐，可他想借此機會讓元甯帝對他改觀，這才使了心機，故意讓自己受傷。

他其實不知那毒蟲的毒性到底如何，隻是想着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才冒險救了王子，可沒想到春序這蠢貨竟然冒死救他。

若是…這毒蟲的毒無解，若是她因救他而死…

蕭廷彥蹙眉，不敢再想下去。

春序看他說話中氣十足，表情還和之前一樣欠揍，便明白了他安然無恙，她這才舒了口氣。

“沒事就好，吓死我了…”

她似乎忘了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叉腰訓斥道：“你怎麼想的？那麼危險的毒蟲，你一下就沖了上去，就為了救西建王子，你和他很熟嗎？”

她白皙的臉上氣得出了紅暈，越說越起勁，“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如果你慢一步，如果毒蟲都爬到你身上，你會死的！你今年已經十七了，你…”

剩下的話她堵在口中，抿唇不言。

蕭廷彥被她這番話弄得暈頭轉向，問道：“十七怎麼了？難不成我十八就要死了…”

“不許胡說！”春序捂住他的嘴，對視着他震驚的目光，她揚聲道，“快呸呸呸，不許說這種話，以後都不許說！”

蕭廷彥怔了怔，配合地點了點頭。

春序這才滿意地放開他。

他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要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出一個好借口，“你上次幫了我和成紹，我說了會報答你的。”

眼前人卻難掩失望，他試探問道：“就因為這個，沒有其他的原因？”

春序肯定道：“對，就是這樣。”

她懷疑自己眼花，竟然看出了蕭廷彥的失落，這樣明顯的情緒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她又道：“我暈了後，夜宴上還發生了其他事嗎？”

蕭廷彥好似沒什麼情緒，瞥了她一眼，“父皇同意讓二公主和親了，西建王子也很滿意。”

春序咬着指頭想着，雖然她也為二公主遠嫁和親的事情感到幾分悲哀，可又不禁慶幸還好二公主沒将樂安一起帶去。

在人間久了，她比之前多了些同理心，不過這滋味，倒是有些苦澀。

“以後你不許這樣。”他冷不丁地開口，春序一驚。

“哪樣？”

蕭廷彥瞪了她一眼，隻是那一眼裡的情緒她看不明白，“廢話。”

“你…你兇什麼，人家剛救了你。”春序被氣得捂着胸口，感覺毒素又往肺腑内鑽了幾寸。

他沉默片刻，端來一旁溫着的湯藥，可喂藥的動作帶着賭氣的意味，冷着臉道：“總之你記住，不許再救任何人，包括我，聽懂了嗎！”

春序咽下這苦澀的滋味，她看不懂蕭廷彥這充滿了微妙惡意的态度，不滿地皺了皺眉，“你沖誰發脾氣呢！我也說了，我救你隻是因為你幫了成紹，幫了我們，不然…”

春序按捺住想說出一切的沖動，又怕他誤會什麼，故意撇清關系道：“不然以我和你不熟的關系，我才不會管你的死活呢。”

“你這話…是真的嗎？”

蕭廷彥端着藥的手一頓，黑乎乎的湯藥灑落了幾滴，“難怪，你昏迷的這幾日，成紹天天來找你。”

“他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春序眼裡多了幾分不解，又因為怕苦将藥推了回去。

“當然是怕你替我死了。”他咬牙切齒地回應。

春序昏迷了幾日，成紹就來罵了他幾日。

夜風中，成紹氣哄哄地敲開門，站在台階上擺足了氣勢，指着他的鼻子嚣張道：“我警告你，要是春序這回死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蕭廷彥不動聲色地擋在門邊，眼神冰冷，即使是夜風也無法吹滅他心中燃燒的怒火，他攥緊了拳頭，暗自下了殺心。

可成紹接下來的話讓他陷入了郁結之中，“你和其他皇子公主争什麼，是你自己的事，别拖春序下水，她什麼都不懂。像她這麼蠢的人，天上地下找不出第二個，你若是沒本事護着她，總有一天我會帶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