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甫睡醒的時候頭痛欲裂,莫名煩躁的情緒湧來,他撒氣似地踢了踢身旁的被褥,可這被褥好像太厚重,讓他的腳尖生疼。
屋内的燭光早燃盡了,黑漆漆的一片,他坐起身來摸索着下床,可卻在身邊摸到了溫熱滑膩的東西,隔着遠看不清,他俯下身子湊過去,卻看見身邊躺着個光溜溜的男人!
“啊…”蕭廷甫尖叫着往床角縮去,可手一摸又摸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胸膛,他吓得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他不過就是喝醉酒貪睡了會,怎麼床上莫名其妙多了兩個男人!
好在他沒有太遲鈍,猜出了有人要害他。
他逃也似地從床上爬下,可雙腳剛沾地,又踩到了一人的手。他慌張地繞開,手腳并用爬了一會,借着窗邊的月光這才看清床榻邊的盛景。
五具白花花的身體橫躺在眼前,兩人在床榻的一左一右,還有一人被裹在被褥裡,床下還睡着兩個。
他到底造了什麼孽!
他趕忙爬起來要出門,還沒直起身将敞開的衣襟系好,就聽到外頭周公公尖銳響亮的嗓音,“陛下駕到!”
好似還有徐貴嫔的聲音,“陛下果然是心疼三殿下呢,這麼晚了也要過來看看。”
他渾身冒着虛汗,雙腿顫抖,連走路都站不穩,爬着到了窗戶邊想翻窗跑路,可用力推才發現窗戶被封得死死的。
還未等他想出其他的法子,屋門就被推開了。
屋内嗆人的酒味撲鼻而來,元甯帝立馬皺起了眉頭,徐貴嫔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三殿下還有心情喝酒…”說着就示意宮人點上燭燈。
元甯帝自進門就沒有好臉色,本以為這些日子他有所長進,沒想到在宮裡過上快活日子了,竟然還…
幾人的視線不自覺地被床榻上那豔靡的場景吸引,慢慢轉移到跪在窗台下衣衫不整的蕭廷甫身上。
“那是什麼…”徐貴嫔驚吓之餘擡起寬袖掩住視線,頓在原地沒有進來。
“混賬東西!”元甯帝怒吼一聲,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腳,看他倒地痛苦流涕的模樣,氣得頭暈目眩,“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皇嗎!在宮裡行此穢亂之事,簡直該死!”
“父皇…你聽兒臣解釋,兒臣沒有…”蕭廷甫悔不當初,他也顧不上什麼顔面,當着門口衆人的面哭着喊着懇求道,“父皇明察,兒臣是被冤枉的…”
元甯帝眼底滿是失望,聲音低沉道:“人都在床上被抓個正着了,你讓朕查什麼?對,朕是該查,該查清楚是誰幫你把這些人帶進宮的!”
“不,父皇,真不是我,真的不是…”
蕭廷甫的眼淚沒有挽回元甯帝的心疼,反而讓他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轉身吩咐人将床上男子依次拖走,那幾人仿佛被下了藥般,被擡起時都在昏睡着。
元甯帝失了耐心,轉身背對着他,悠靜的室内,鬓邊發白的帝王輕輕歎了口氣,“明日,滾回你的封地,朕不想再看見你。”
“...皇後病重,無需告訴她。”
“父皇…父皇…”蕭廷甫渾身沒了力氣,跪坐在地上,就像被抽了魂般,整個人目光呆滞,癡癡地盯着那束搖曳的燭光出神,外頭是宮人被擡人的場面吓到的驚呼聲,不過最終又歸于平靜。
徐貴嫔丢下一句冷笑,嫌棄般地離開了這裡。
周詳不忍地看着他雙眼空洞,又惦念着皇後的病情,猶豫着該不該去禀告。
黎明時,鄧皇後急着出門去看看蕭廷甫,剛邁出門檻就看見皓華慌張地跑來,“不好了母後,三弟他…他…”
鄧皇後眼皮直跳,她緊張到滞住呼吸,死死抓着皓華的手臂問道:“他怎麼了!”
皓華哭着道:“陛下讓三弟回封地,現在…正在屋裡收拾包裹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
鄧皇後臉色蒼白,加上近日的疲倦,臉上多了些滄桑感,她一刻都不敢停下,可腳步虛浮,幾次就要摔倒,好在皓華動作快,扶着她的手臂安慰道:“母後,兒臣和您一起。”
待她們趕到時,蕭廷甫站在大殿前遲遲不肯離去,身邊護送的侍衛已經催了好幾遍,可他就像沒聽見似的,茫然無措地看着前方。
他就要離開從小生長的皇宮,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阿甫!”
他正要轉身,聽見了鄧皇後撕心裂肺的喊聲,他被風吹得幹澀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一滴滴墜了下來。
“母後,長姐…”
他怕了,真的怕了。
這也許就是他橫行霸道十幾年的代價。
“我的兒啊…”鄧皇後撲過來抱着他,聲音都嘶啞了許多,剛剛路上皓華已經将事情都告知她了,她認定阿甫是被人害了。
“母後…兒臣錯了,兒臣真的錯了,可兒臣不知道怎麼辦…”
蕭廷甫顫抖着肩膀,在母親懷裡哭得像個小孩,他從小無法無天,哪次不是指望着母後和長公主替他撐腰,如今,他已經被父皇徹底厭棄,再無挽回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