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人後兩套嘴臉。
不過巧了,她薛知意也是那樣的人。
她起身挺直地站着,朝來人行了禮。
她淡漠的神情落在蕭廷賀眼裡,他微微一頓,又接着收回視線嚴肅道:“高太傅性情溫良,可高小姐沒學會一星半點。”
高明燕嘴巴嘟囔着,不滿道:“五殿下,怎麼您也被她欺騙了,她在宴席上裝的大方得體,可現在…”她還想指着坐沒坐樣的薛知意給他看清楚,可手指的方向,正是一位儀态端莊的女子。
她動作倒是快。
蕭廷賀怎會不知薛知意的小動作,也隻在心裡暗自疑惑着,轉而便說道:“郡主是陛下親封的,高小姐說郡主蓄意欺瞞,豈不是在質疑陛下?”
他的話大有威脅之意。
高明燕外強中幹,她的肩膀忍不住抖了抖,生怕又給高家惹了什麼禍事,幹脆賣乖道:“我沒有這個意思…家父在等我,我先走了…”
說完拉着侍女逃也似地跑了。
蕭廷賀扭頭觀察着眼前面不改色的姑娘,關切道:“郡主無事吧。”
兩人的目光都暗暗打量着對方,良久,薛知意輕輕搖頭道:“臣女無事,多謝五殿下。”
她的聲音輕柔,聽着如遇春風。
蕭廷賀深知女子名聲的重要,與她談話間也刻意拉開些距離。
“郡主在宮中住着可還習慣,北地的風俗與中原不大一樣,也許郡主會不适應。”
他說的不止是風俗,還有人。
薛知意并無怯意,坦然道:“承蒙陛下和皇後娘娘照顧,日子久了,也就适應了。”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都是尋常的客套話,沒有拉近一絲距離,反倒是薛知意一直端着,讓蕭廷賀感覺到她眼眸中的疏離。
他也失了興緻,畢竟從下他算是被人捧着長大的,如今要竭力讨姑娘的歡心,累得慌。
“皇後娘娘有許多宮中要務處理,郡主若有什麼需要,我母妃性格和善,也能幫忙。”
臨走前還不忘客氣一句。
空氣中又恢複了寂靜,蕭廷賀走得快,但也聽見身後的薛知意輕舒了口氣。
他平日裡随便對宮婢們露露笑臉,就有數不清的人上趕着讨好他,要麼是私自帶來糕點求見,要麼是親手繡個荷包相贈,總之是處處托着他、吹捧着他。
他雖不喜,但那份傲氣卻是不易改變。
剛剛和郡主說話,他渾身不自在,就好像兩人各自戴着面具,心有算計,卻又不得不僵硬地笑着僞裝。
阿饒跟着主子身後快步走着,他很少看到主子臉色平靜卻又藏着波濤洶湧,似是遇到了難題。
他張了張口,問道:“殿下,郡主的确不是尋常女子,您也别氣餒。”
蕭廷賀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似有責備。
他正要說話,瞧見前方出現那抹明亮的身影,那丫頭怕冷,細長的脖頸處套了毛領,嬌俏的臉蛋上洋溢着淡淡的笑,雙手捧着什麼東西,像寶貝似的。
阿饒警惕地打算擋在他身前,防止上次禦花園中尴尬的場景再現,卻被他攔住。
阿饒忍了忍,道:“殿下,咱們換條路走吧,要是您和宮女走得太近,哪怕是說上兩句,被郡主看見了,也不好。”
蕭廷賀輕蔑地笑了笑:“郡主可沒把我放在心上。”
正說着,春序漸漸靠近,她餘光瞥見身前有人,急忙将手中的好東西握緊揣到身後,略有呆滞地看着二人。
這條路平時很少有人路過,春序稍微放松了些,身後的拳頭緊緊攥着,連行禮都忘了,“五殿下安。”
阿饒還是一臉“你走遠點”的表情,蕭廷賀對着他揮了揮手示意。
阿饒雖不情願,但還是照做,乖乖站到一旁放哨去了。
而春序則是自覺與某人保持距離,她不經意間将他從頭到腳瞄了一眼,心裡明白了七八分。
五皇子本就長相清隽,再配上一身鑲金邊窄袖長袍,腰間墜着上好的玉飾,衣料上的暗紋在陽光下光澤顯眼,任誰看,也說不出一句不好。
看來他打扮是為了郡主。
隻是郡主衣着較為清雅,未必會喜歡這樣花裡胡哨的。
她心裡的主意一波接着一波,又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好奇道:“奴婢看那日宴席上,郡主對五殿下态度甚好,不知五殿下對郡主是否有同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