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春序張大了嘴巴，卻将心中的懷疑咽下。她從未聽說宮裡還有六公主，看來六公主和阿彥一樣，也是個被遺忘的人。

“紹哥哥，我害怕…”樂安雙眼通紅，斷斷續續地說着，小手也顫顫發抖。

成紹沒有半分不耐煩，親切道：“小六莫怕，春姐姐雖然傻了點，但她人很好，小六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春序：……

樂安水汪汪的眼眸眨了眨，咬着手指想了想，才甜甜地嗯了一聲。

“真乖。”成紹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臉蛋。

“紹哥哥，小六等了你好久，肚子都餓了。”

低低的撒嬌聲傳來，她的個頭小，額頭将将碰到他的腹部，成紹柔聲笑了笑，張口就是哄孩子的語氣，“是紹哥哥不好，讓我們小六等着急了，這不，哥哥給你帶了好東西。”

他說着起身一手抱起小六，往桌邊走去，他手臂有力，穩穩地将她放在凳上，随後将懷裡藏着的寶貝盡數掏了出來。

春序站在門外瞧得清楚，那滿桌都是精緻的吃食，有做成花朵形狀的白玉糕，撒着金箔的杏仁糖，甚至還有用大塊油紙包着的燒雞…

成紹似乎根本不在意油腥滲進衣裳裡。

隻是那幾塊糕點被壓得扁扁的，春序這個“罪魁禍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許是在雪夜裡站的時間久，春序再擡腳時覺得膝蓋有些酸麻，她撐着門框走進屋中，環顧四周簡單的陳設，除了床鋪、木桌這些必不可少的用具，其他幾乎沒有，就連姑娘家必備的梳妝鏡也不知為何碎裂成幾片，孤零零地架在台上，顯得空涼。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下人的屋子。

樂安津津有味地吃着雞腿，嘴角的油漬在燭火閃爍下顯得亮晶晶的。她舔了舔嘴唇，又将手中的雞腿舉到成紹眼前，笑眯眯道：“紹哥哥也吃。”

成紹眼裡多了絲欣慰，“我早就吃飽了，這些都是小六的，你慢慢吃。”

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春序眼裡，已然從老牛吃嫩草的變态公公演變成了默默付出的好兄長。

眼看樂安吃着自在，春序朝成紹悄悄擺了擺手，将他喚到一旁。

春序指了指小公主，問道：“你解釋一下？”

成紹撓了撓頭，回想道：“其實也沒什麼，我當時進宮，鄭公公準備将我分去伺候其他主子，可我在去的路上無意間跑到了這裡，竟撞見原先伺候小六的嬷嬷欺淩主子，所以順手救下了小六，正巧那嬷嬷早就不想在這待了，就和鄭公公使了些賄賂，将我調了過來。”

她頓了頓，遲疑問道：“那你怎麼照顧她？”

成紹從她眸中看出某種奇特的情緒，急忙擺手道：“你别想多了，我住在東屋裡，小六也不需要我事事操心，隻要幫她多準備些吃食就好了。”

春序瞧他如此真摯的神情，不免有些感動，“想不到，曾經義正辭嚴抓着我要去向天帝打小報告的仙君，如今也會為了凡人女子收起鋒芒。”

成紹抱胸，啧了一聲，“怎麼，我在你眼裡是個壞人？”

她笑道：“哪能啊，我們成紹仙君可是天界第一大善人，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兩人談話間，樂安幾乎将桌上的美食全部吃光，邊嚼着邊仰頭對成紹嘟囔道：“紹哥哥，真好吃。”

成紹這樣的大老爺們，此刻也不禁面露羞澀。

春序扯了扯他的衣袖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你對她，好像很不同。”

她雖遲鈍，但也能清晰地看出來成紹眼中不尋常的波動。

成紹并非鐵石心腸，來人間一趟，見到了與天界不同的人與事，多了些憂愁也在情理之中。

他微微皺着眉，看向小六單薄的背影，低聲道：“我以前在天界也算耀武揚威過，若不是此次下凡，我怎會真正體會凡人的不易…”

他似乎在歎息，“我與小六相識不過短短幾月，初見她時，她瘦得皮包骨，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嬷嬷放過她。我從不會多管閑事，可那一刻她突然看到了我，那求助凄涼的眼神，我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

“後來我想着，反正我也是被某人拽下凡的，不如就做做好事，留下來照顧她，誰知這一留下，就是這麼些天。雖是日日吃不飽穿不暖，時常得去偷些吃食，可看到小六這麼開心，我好像…也有些開心。”

春序心疼這小姑娘，可看着成紹的變化，她垂下頭開始反思起來。

春序也不好繼續留在這打擾他們，臨走前她叮囑道：“在宮中讨生活不易，六公主也許不會參與到皇子們的争奪中，但我覺着二公主是個愛挑事的，你們也小心些。”

說完她踏出院門準備離開，瞧着奉天殿那邊宴席應該快結束了。

成紹突然叫住了她，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春序，我一個大男人日後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可否麻煩你過來幫忙…”

春序猶豫片刻，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