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乖覺地跟在他身後，她竟不知成紹對宮裡的路線如此熟悉，三兩下就避開守衛，将她帶到一條路邊長着雜草的小道。

她踮起腳往小道盡頭看去，好奇道：“這是你住的地方？還有...你怎麼變成太監的？”

成紹邊走邊說道：“我倒黴，摔在了剛進宮的小太監身邊，幸虧我眼疾手快溜進老太監的屋裡翻了件衣裳穿上，不然我就真被…”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不太美好的回憶，轉移了話題，“那你呢，我在宮裡這麼久，也沒見過你啊。”

他打量着她的穿着，表情一時有些複雜，“宮中有人欺負你嗎？”

她穿的是低等宮女的衣裳，宮女也有等級之分，成紹有擔心也不奇怪。

春序歎了口氣，“我挺好的，等我做完該做的事，我們一起回去。”

成紹點點頭，隐約猜出了什麼，若有所思道：“你的主子是七皇子吧。”

面對春序驚訝的目光，他暗自得意，“我見過其他幾位皇子，唯獨沒見過這傳說中的七皇子，你既是他的人，想必甚少出門。我聽說他不受待見，你在他身邊…讨不到什麼好吧。”

春序皺了皺眉，不滿道：“怎麼你也信了這鬼話，他脾氣雖是有些怪，但人還是嘴硬心軟的，在宮裡受到天象桎梏，他也不容易。”

成紹擡高聲調，驚道：“所以你想拯救的那個凡人，是他？”

他雖不信災星傳言，可不管到底是不是災星，那七皇子在宮裡的日子不會好過，指不定哪天别人覺得他礙眼就除掉了，若是春序這傻子執意要陪他，怕是…會無辜受牽連。

春序玩着手指，低頭往前直直走去，嘀咕道：“是啊，很久之前我和他是朋友，我不想他這一世死于非命，他能安安穩穩地活着就好。”

成紹扶額，跟上她的腳步，“不是我說你，你現在連法力也沒有，你怎麼幫他，你要犯傻也不能丢了腦子吧。”

“你之前不是挺贊成我的麼..”

他歎了口氣，接着道：“若隻是個普通人，你幫忙也就算了，他現在是皇子，皇家無情，天界誰人不知，司命那老頭還常常和我感歎皇室鬥争的殘酷。你倒好，看上了皇子，還是不受寵的皇子，你怎麼幫？用你的小身闆幫他擋刀還是用你的命替他鋪路？”

他收起那玩笑的嘴臉，一本正經道：“他不可能安穩度過一生，要麼登上那個位置，要麼死于非命。”

春序臉色僵硬，反駁道：“怎麼就不能有其他出路…”

“你不信？且等着看吧。”成紹騰出一隻手來點了點她的額頭，翻了個白眼道，“我可沒時間和你說這麼多，我還有事呢。”

他眼神示意着懷裡抱的東西，春序伸手想查看一番被他無情推開，“你别亂動，這是我給小六準備的。”

“誰？”春序第一反應是野貓之類的，瞧他護食般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兜裡藏了什麼好東西。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小路的盡頭，眼前是一間破敗的院子，外圍的雜草堆得老高，一看就是很久沒人打理過的偏僻之地。

“你在冷宮養了隻貓？”春序疑惑。

“什麼呀，等進去了你别亂說吓着小六。”

成紹推開院門，吱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着有些刺耳，他小聲地走進院子，沒曾想院内如此的幹淨，除了有棵粗壯的老樹外，院内竟無一顆雜草，一看便知居住在這的人細心照料。

更奇怪的是，屋裡頭還亮着微弱的燈。

“有人住在這？”春序的聲音極輕，生怕他們的到來驚着裡頭的人。

住在冷宮裡，莫不是哪個不受寵的妃子？

春序産生了異樣的聯想，遲疑地停下腳步站在院中不敢上前，反倒是成紹扭頭朝她招了招手，“愣着幹嘛，過來。”

他緩緩推開了門，昏暗的屋内倏然傳來哒哒的腳步聲，随後春序瞪大了眼睛，看着一位年紀不過十歲的小丫頭伸出雙臂撲到了成紹的懷裡。

“紹哥哥來了！”

小姑娘原本天真的笑容在看到院中驚愕的春序時戛然而止，她就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縮着腦袋躲在成紹身後。

安靜的屋内響起姑娘家細細的抽噎聲。

春序頓時手足無措，往後扭頭看了看，确認沒人才發覺這姑娘是被她吓着了。

她有那麼可怕嗎…

成紹熟練地輕撫着她的肩膀，待姑娘的哭聲漸小，他才指着還在傻站着的春序說道：“小六，她叫春序，是哥哥的朋友，今日哥哥帶她來看看你，以後在宮裡，就多了一個人照顧你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讓人聽着覺得暖融融的，渾然不像在天界那個高傲矜貴的仙君，周身再無在天界時那驕縱不屑的神情，平添了寵溺之色。

春序也沒猜出來他變化的原因，隻是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成紹再轉頭看向她時，臉色說變就變，似有對她的厭煩與無奈，可語氣還是輕柔的，“這是六公主樂安，她一直住在冷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