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序歪着頭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被調去伺候七皇子…”銀月心懷愧疚，說出來的話都沒了底氣，“我沒本事，隻能眼睜睜看着你被鄭公公帶走，事後也沒能找徐貴嫔求情。我還聽聞七皇子脾氣不好，你這些日子是不是很難過，你之前還可憐七皇子，現在你是不是後悔了…”

她叽裡咕噜說了一堆，春序覺得她想太多了，索性直言道：“我為何要怪你，你不欠我什麼。”

在春序看來，神女與信徒之間也是如此。

她生來便是神女，可她不願背負這千萬年的責任使命，曾經她和母親争辯了一番她的“道理”，差點把扶光氣暈。

如今她依舊不能明白，明明是兩個無甚關系的人，非要給自己扣上枷鎖，禁锢于無謂的情感關系中，自讨沒趣。

銀月與她皆是宮女，誰也不欠誰的，何必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

銀月聽後果真心裡暢快許多，簡單和她聊了幾句後就着急走了，“那我下次有空再去找你，你也早點回去，省得七皇子發火。”

春序對她擺了擺手，又獨自一人走在長廊中。

她回想着剛剛銀月松了口氣的神情，心裡總有什麼事沒想通。

她還記得，母親想扳回她漸漸跑偏的觀念，神情嚴肅地對她說，“這是你身為神女的責任，是你身死魂滅都不能忘記的責任！”

每每遇到這個問題，溫柔的母親也會厲聲呵斥她。

春序隻能裝懂。

若将此事轉移到阿彥身上，她所想的，也是因為自己對阿彥有太多愧疚，才促使她做了這麼多。

世間的情感太麻煩，她不懂，也懶得去懂。

冷風吹了許久，她逐漸清醒，将煩惱抛之腦後，蹦蹦跳跳地沿着長廊走遠。

她揉了揉腹部，想起在宴席上沒吃夠，幹脆打算避開路過的宮人去司膳房溜達一圈，誰知剛走到長廊拐角處就迎面撞上個小太監。

“哎呦我的腰…”

那人的聲音并不像太監那般尖銳，被撞到後隻是低聲抱怨兩句，連頭都沒敢擡起，抱着懷裡鼓囊囊的東西起身就想跑。

春序不禁想起皇宮中時常出現刺客暗殺…

她對刺客并無興趣，可若是傷到阿彥，導緻他一命歸西了怎麼辦。

思及此，春序靈巧地擡起腳尖，将那人再次絆倒，随後聽着地上那人的哀嚎，再定睛一看，男人狼狽地起身，懷裡竟還死死抱着什麼不肯撒手，隻是那東西扁了一塊。

“你幹什麼你…”

那人猛地回頭，撞見春序同樣震驚的視線，兩人驚呼出聲。

“你怎麼在這！”

若不是此時在宮裡遇到成紹，她還以為他落在了哪個荒郊野嶺迷了路，兩人隻能回天界見面了。

成紹護着胸，氣喘籲籲地起身，看到春序那杏眸圓瞪的神情時，他氣得頭皮發麻，要不是手中拿着東西，真想給她一錘頭，好好治治她。

“神女大人，您要上天入地，偏偏把我給順了下來。我是誰啊，我可是仙君，我在天上雖不算多厲害，但也不至于落得這般狼狽吧，你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過的嗎？”

他學着太監的腔調陰陽怪氣地說着，原本在天界潇灑的仙君此刻穿着衣角粘了泥的太監服飾，俊逸的臉上滿是惆怅，高傲的姿态也要被宮規束縛住了。

也難怪，他們都失了法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春序慚愧地垂下頭，雙手攪着衣角，喃喃道：“我對不起你，那時我也沒辦法，天兵都追來了，我要是不把你一起帶下來，你不就被發現了麼。”

“你這麼說我還得謝你？”

不待他發怒，春序接着雙手合十道：“仙君我錯了，這次真是我的錯，害你成了太監…”

她眼神漸漸下移，定在某處，小聲道：“不過你别擔心，等我們回到天上，一定有辦法讓你恢複的。”

“你說什麼呢，誰變成太監了！”

成紹揚起聲音要發怒，可想起如今的處境，又整理了思緒，低聲道：“呆子，我不是太監，可不是穿着太監服就是太監了。”

春序還要問些什麼，眼瞅着遠處要來人了，成紹将她拉走，兩人躲在柱子後，他欲言又止，一番猶豫才開口道：“跟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