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叽叽喳喳讨論個不停,其中也有人持不同意見,一位踩着草鞋的稚童搖頭晃腦地說道:
“萬年前的故事是真是假?真有神女存在?難不成燒神女廟是為了虛張聲勢…”
瞬間每個人都向他投去惡狠狠的目光,那稚童被吓得哭了起來,躲在阿娘身後,他的阿娘隻能不停地賠笑臉,“小孩子家亂說,亂說的…”
為首的男子轉頭狠厲地瞪了她一眼,幾人皆不敢再多說一句。
他是赫赫有名的寂城城主,素來迷信鬼神之說,還到處尋找高人異士。
站在他身邊那位穿着奇裝異服的便是他這次從南方尋來的李道士,那人拿着拂塵一副高傲的姿态,雖瞧着年輕,但神色間卻透出老成的架勢。
接着又是幾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前些日子上山“讨說法”未果的張屠夫,他果然不死心,又拉着那幾個手下過來鬧事。
阿彥剛開始還疑惑城主為何會大老遠地上山,在看到張屠夫幾人後,便明白了他們的意圖。
青天白日,怕不是來燒神女廟的。
眼看身後就是神女廟的大門,他将花束别在腰間,試圖用自己單薄的身軀阻攔他們。
城主一臉不耐煩,指着擋在門前礙事的阿彥問道:“那小孩誰啊?你們把他拖到一邊去。”
張屠夫站出來沖阿彥嚷嚷道:“怎麼又是你,之前老子看你年紀小放你一馬,今日你要是敢阻攔城主大人,小心城主将你扔到懸崖下喂狼!”
阿彥站在原地不動,聽着這番恐吓的話也沒有退縮,嚴肅道:“我不怕,你們要是敢對神女不敬,會遭天譴的。”
“天譴?那可怎麼辦?”
人群中不乏膽小的人,一聽這句話立馬往後退了幾步。
大家來此都是被城主勸服了,雖說生活不易,神女也從不提供幫助,但若是因為燒神女廟而遭到天譴,豈非得不償失。
城主見不少人有退縮之意,便輕咳了聲,揚聲說道:“各位,我已請世外高人李道士算過,卦象預言,城内的災禍都是由神女導緻的,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便不用再受神女的桎梏,更不會有什麼天譴。”
李道士點點頭,淡淡地附和道:“正是如此。神女普度衆生,若是她的死能為百姓解燃眉之急,這也算是她的使命,如若不能,那神女和妖女又有何區别?神女廟不燒,日後必有大患!”
張屠夫則是信心滿滿,扯着嘶啞的聲音喊道:“大家難道忘了,神女是如何對待我們的嗎?這些年來,不管誰家有困難,上山跪拜神女,都沒有任何改變。可神女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實現百姓的願望啊,她現在不體恤我們的艱難,憑什麼還要占着望山的地界,憑什麼要我們尊重她?”
“荒唐!”阿彥的聲音雖吵不過那些人,但氣勢一點沒落下,“神女心懷天下,但她不是為了滿足你們的私心而存在的。什麼狗屁道士,什麼狗屁預言,你一個神棍,也敢對神女說三道四!”
李道士擺着一張臭臉,質問起身邊的城主,“你請貧道來,就是為了讓這個孩子羞辱貧道的?”
城主谄媚笑道:“道長,哪能啊,我現在就命人把他趕走。”
說罷轉臉怒瞪着阿彥,又揮了揮手示意張屠夫将人綁起來。
張屠夫幾人力氣之大,不是阿彥能反抗來的,小小少年被人抓住雙臂,正艱難地控訴着他們的殘忍行徑。
“不尊神女,必遭天譴!”
諸如此類的話,也沒法喚醒迷茫無知的村民。
“住手!”
身後尋聲鈴頓響,春序小跑出來,偷偷使了法術,讓張屠夫幾人手臂抽筋,阿彥才得以掙脫。
阿彥看到她時幾步跑到她身邊護着,神色頓時緊張起來,小聲說道:“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
“我不走。”春序搖搖頭,不能讓阿彥替她去承擔惡意。
之前也有百姓來小吵小鬧過,但這次她不得不出面解決。
這是她身為神女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城主見廟裡莫名其妙又冒出了生面孔,臉色鐵青。
張屠夫也好奇,上次來的時候并未見着這小丫頭,于是對着二人吼道:“這神女廟也是你們兩個小鬼該來的地方?你們是把這當成談情說愛的場地了?”
“閉嘴!”阿彥聽到這話,一向溫和的他也憋不住氣,就要沖上去和人打起來,春序一把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場面僵持了良久。
廟前是毫不畏懼的春序和阿彥,他們面前站着的,是舉着熊熊火焰,不由分說便要燒光神女廟的村民。
火把的溫度幾乎要灼燒到身邊的樹幹,也融化了一部分伏在枝頭的雪。
撲簌簌落下的雪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春序聽着亂糟糟的聲響,腦子裡又冒出逃回廟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