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她的舉動半晌,過後才開口,帶着輕微的不可置信:“你之前就這麼進來的?”
江泠風僵了一瞬,不知自己現下在男人心目中會是什麼形象,但還是硬着頭皮抿嘴赧然:“不是,我隻是來看看……沒想到……就都丢了,”她怯怯地看着男人:“不可以嗎?”她又緊張地結巴起來:“我隻是怕拖你後腿……”
男人打斷她的話,隻平平道:“那你切記一定好好跟在我身後。”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無法時時照看你。”
江泠風輕輕嗯了一聲,提着樹枝跟在了男人身後。
她的另一隻手一直不自覺地勾動着身體的靈氣,細微的真氣遊走到丹田處,不出意外就宛如入了枯井。
她隻得悻悻放棄,轉頭認真地跟着男人一同奔走在偌大密林中。
男人的腳程極快,确實如他所說,壓根就沒顧及江泠風堪堪醒來亟需恢複的身體。
不過,江泠風也不介懷男人冷漠的對待。
修道之後,人擁有了超出以往的力量,就會慢慢失去對弱者的同情和體貼。
當初自己來到岱夫派,每個人的眼神都古井無波,修煉令他們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人,再也體會不到凡人的悲苦。
江泠風現下受了傷,沒了佩劍,也使不出任何法術,在這般詭谲四起的迷障林中,是最為弱小的存在。
男人覺得她礙手礙腳實屬正常,她緊緊跟在身後,眼也不眨,隻怕下一刻就會被丢在身後。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等出了迷障林,在與男人分道揚镳後,她還得再去尋一把武器傍身,還要避人耳目去找醫修治好自己。
雖然她不通醫藥,但是也清楚自己這一夜實在過分勉強自己,身體亟待好好休養。
等治好之後,她還要找地方養精蓄銳,還要查清師傅的死因,還要自證自己的清白。
隻是……等報了仇,自己也不會再留在岱夫派,岱夫派失去了掌門人,同時,她也失去了歸宿。
她除了師傅身邊,天下之大,從一開始便孑然一身的自己,還能再去哪裡呢?
江泠風甩頭,将雜念抛褚腦後。
從自己無法使用靈力開始,自己似乎變得膽小軟弱起來,惶惶然不知終日。
師傅就曾感歎她,年紀輕輕,就一直在岱夫派修煉,心性未曾遭過磨練,想終有一日,能帶她一同遊曆四方,賞遍世間美景。
江泠風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忙擡頭眨了眨眼,直到濕意褪去,她才重新看向前方。
“泠風啊,要往前看啊,不要總執着于過去,前方有很多有趣的事,錯過了就不再了。”
師傅帶笑的聲音言猶在耳,江泠風也恰巧看向了前方沉默開道的高大男人。
男人依舊頭也不回,隻一心一意拿劍劈開所有阻礙。
他腳程極快,呼吸平穩,步履矯健,經過一夜,似乎也不顯疲憊,衣袍仍是簇新,能逃過外頭那群妖獸的追堵,怕是修為不淺。
江泠風心下稍安,正想撇開目光,餘光又看了一眼男人向下揮劍的架勢,頓時啞然。
不得不說,如此芝蘭玉樹的一個人提着劍,卻像是在砍柴。
毫無架勢,也毫無技巧。
劍修講究每一劍都落到實處,一擊緻命,他倒好,心随意揮,但揮劍時手腕經常凝滞,時常皺眉轉動着劍柄。
江泠風還注意到,落下的砍痕深淺不一,一旦一次劈不開,還需要多費上一些力氣。
若不是他本身修為充沛,身強體健,怕是走出林中,也得累癱在地。
所以,此人當初到底如何躲過那群盤踞在外的兇獸,亦或是此人更擅長隐身術法或者輕功術法?
若是遇到危險的話,他尚有能力自保,那自己呢?
此時,前方的男人突然低喝一聲:“快退。”
男人一邊出聲示警,一邊揮劍阻擋。
惡臭腥味自背後傳來,江泠風僅用餘光看見了一隻龐大的妖獸朝喘着粗氣朝這邊沖來。
“快走!”男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江泠風沒有推脫,十分聽話地掉轉了身體,果斷地朝來時路跑去。
此時不走,便真的是礙手礙腳!
未料她身體才剛恢複,腳下發軟,一下子狼狽地跌倒在地,起伏的地勢讓她正好跌落到了妖獸口下。
巨大的嘴流着涎水,長着尖利的獠牙,一陣腥風呼嘯而過,江泠風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