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反反複複地确認日期,終于承認了今天是期中考試。
我的天啊。
“夠了……我不想考試!”
餘江和沈亦在同一考場應考,餘江趁還沒開考,使勁地往自己的腦子裡塞數學公式。
沈亦瞟到了餘江桌上的一本《零基礎也能學會的數學講義》。
還真就挺适合他的。
零基礎。
“數學考試不是在下午嗎?”
沈亦以為同桌不知道考試順序。
“你看我現在最需要複習什麼?”
餘江哭喪着臉轉過頭,聲音好像還帶着幾分哭腔。
“數學……”
“那不就是了……”
沈亦識趣地不再說話。
“還有多久開考?我去趟廁所。”
餘江洗完手回來的時候,隻見沈亦無語地看着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開考半小時内的第三次廁所。”
“如果尿頻得去醫院看看的。”
沈亦擔憂地望着他。
“……”
你特麼會不會說話。
“我那是緊張……”
沈亦被逗笑了,湊過去問:
“就一個期中考,你這個上次的年級第二至于嗎?”
“至于……”餘江都快哭了。
非常至于。
“考試即将開始,請考生将與考試有關的資料放到門外,桌面上隻留下文具……”
餘江好不容易建設的心理防線又一次崩塌,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收卷的時候,沈亦看到餘江握着筆的手都是抖的。
他再瞄一眼卷子,字也是抖的。
……
這小子心理素質這麼差?
“沈亦,我肚子疼……”
餘江皺眉捂着腹部,額頭上冒着冷汗。
“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肚子疼?”
“不知道……”
沈亦低頭看了眼手表,“還有半個小時考英語,我陪你去醫務室。”
校醫室——
做完一系列有的沒的的檢查後,校醫室林醫生一言難盡地看着餘江,不知道怎麼開口。
怎麼和邢莊一個德性。
餘江在檢查過程中環顧四周,這倒是他入學以來第一次來醫務室。
他看到一瓶碘伏,伸手去碰了碰,差點碰倒,被沈亦扶了回來。
他又看到一盒子創口貼,伸手拿了一個,撕開貼在了手指寫字寫出來的小小的繭子上。
他正準備對桌子上的酒精濕巾下手,就被沈亦一巴掌輕輕拍在手上,隻好悻悻然收手。
“沈亦,還有一會兒就開考了。”餘江戳了戳沈亦,小心提醒。
林醫生眼看着這個小兔崽子閑的沒事要把醫務室翻個地朝天了,才開口問沈亦:“他今天是不是腹部陣痛?”
沈亦點頭。
“想哭?”
“嗯。”
“多次去廁所?”
沈亦和餘江同時震驚了。
“校醫你副業是算命的嗎?”餘江歪着頭發問。
林醫生:“……少貧,副業法醫看不看?”
餘江:“……”
沈亦在一旁笑得發抖。
“這位同學的症狀挺嚴重的啊,我之前都沒見過考個期中考緊張成這樣的,你這是由于緊張導緻的胃部痙攣。”
“心态平複一下就行。”
林醫生叮囑了半天,還專門和沈亦說不要讓餘江想太多有的沒的,專心複習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餘江覺得自己丢人丢大發了。
“放輕松,你好歹年級第二呢對吧?”沈亦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
“……”
下午考數學之前,餘江直往沈亦那邊湊。
“沈亦……”
沈亦擡眼看着他。
“我好緊張……”
“我感覺到我的腦子好像燒壞了。”
沈亦眼皮輕輕跳動了一下,“燒?”
“就是暈乎乎的,臉好熱。”餘江又用手背的正反面測了測額頭。
餘江自己可能也感受到了不對。
“你的臉好紅。”
一隻冰涼的手覆上額頭,沈亦反複對比了幾次後皺起眉,
“餘江,你發燒了?”
校醫室。
林醫生一臉好笑地看看餘江,“小同學,怎麼又是你?”
餘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林醫生量完體溫又轉頭對“家屬”說:“還是太焦慮導緻的……小同學,你真的有必要調整心态了。”
“這要是高考可怎麼辦啊。”
“你要不然先回家休息?”林醫生眼看着面前的男生臉頰泛起淡淡的紅色,感覺他應該可能燒暈過去。
“不行!死都不行!隻要我活着,我就得去考試……”餘江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怎麼可能說不考就不考了。
他們走出醫務室後,探着腦袋查看的林醫生在辦公位上坐好,感歎了一聲:“這就是中式教育麼……”
數學考試的鈴聲響了。
“怎麼辦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餘江用力揉搓着臉,試圖物理降溫。
“一會兒要是實在不舒服就舉手告訴監考老師,别硬撐,懂麼?”沈亦叮囑道。
沈亦想着考完後該如何安慰這個焦慮症患者。
收卷的時候餘江好像沒事人一樣,燒也退了,跑跑跳跳打打鬧鬧一樣不落。
沈亦:?
還真就是緊張的呗?
餘江從自己的座位上挪了過來,見沈亦眼中的疑惑溢于言表,便無奈嘟哝着:
“我從小到大就這樣,一到大考就緊張,你也覺得我很沒用吧?”
“我總覺得,成績就是很重要,能決定人生軌迹的……”
“我把它看得太重要了,沒辦法。”
餘江頓了頓,繼續說:“我總是擔心我考不好,我媽不會罵我,可我就是會對自己失望。”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好像與他無關似的。
為什麼忽然和沈亦說這些呢。
可能隻是想要個安慰。
可能是他在那個雷雨天晚上陪着自己,所以自己迷茫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着依賴他。
“我知道我太小題大做了,你想笑就笑吧。”
“餘江。”
“嗯?”餘江擡頭。
沈亦沖他笑笑,“我相信你,加油。”
這句話好像有什麼魔力似的,餘江感到第二天的考試都沒有那麼緊張了。
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考都考完了。
餘江想到這,嘴角不自覺上揚。
-
餘江遭遇校園霸淩的事情傳得人盡皆知。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傳開的,應該是邢莊和林凡大戰八百回合打口水戰争的時候被某位無關人員撞見了。
後來傳着傳着就演變成了:那個年級第二被林凡揍了,差點死掉,年級第一舍身救朋友被誤傷,所幸二人最終逃離……
什麼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劇情,沒個十年腦血栓想不出來的那種。
今天李淩急吼吼地沖進教室,對着餘江就喊了一句:“魚塘!上頭的判決下來了!”
餘江一頭霧水:“什麼上頭的判決?”
倒是李淩一巴掌拍上了他肩背上還沒消下去的傷提醒了他。
靠。
“疼啊!”
他吃痛地揉着受到二次傷害的傷口,等着李淩情報的後文。
“邢莊還有五秒到達戰場!”不知道哪個同學在窗外吼了一嗓子。
這時,邢莊火急火燎地大步邁進教室,一臉嚴肅地在講台站定。
“下次傳遞情報的時候小聲一點,我在五米開外就聽到了。”
“哦……”
“我宣布個事兒,把手裡東西都給我放下。”
幾乎是一瞬間,班裡的四十五雙眼睛都齊刷刷看了過來。
包括沈亦。
不過沈亦的眼神中不是帶着探究,而是沖着他挑了挑眉,示意餘江往下聽。
餘江将頭轉回黑闆,手上還轉着一隻水筆。
邢莊接着往下講:
“前幾天在我們學校的後門巷子裡發生了一起校園霸淩,給受害者餘江同學帶來了極大的生理和心理傷害。”
邢莊看了餘江一眼,又看向沈亦。
“根據目擊者沈亦同學的描述和提供的錄像證據,當時是高二的林凡帶着五個校外的社會分子對餘江同學進行敲詐勒索。”
“敲詐不成便對餘江同學進行暴力手段,幸好,被沈亦同學救下。”
“當晚回到宿舍後,餘江同學就表現出了疑似驚吓過度的舉動。”
餘江難以置信地轉頭瞪着沈亦。
這都要說出去?
那他的視頻不就……
沈亦淡淡地接收着餘江想殺人的目光,對着他做了個口型,
“沒給邢莊看視頻。”
那就行。
小朋友熄火了,滿意地點了點頭。
“學校對林凡進行了開除學籍,也同他的家長進行了思想教育。”
邢莊像是松了口氣,“希望大家引以為戒,在同樣遭遇校園霸淩的時候要勇敢告訴老師。”
“那這件事就先不說了,把前兩天布置的數學卷子拿出來,這節課我們要評講。”
下課後幾乎是所有的同學都圍了上來:“我靠,這個判決好爽!”
李淩對着沈亦豎了個大拇指:“你倆不愧是好兄弟!真講義氣!”
毛沖更是氣得跳腳:“狗日的,要是當時讓我看見,我和李淩高低沖上去把他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