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京沒計較這個,一個名字而已,沒那麼講究,随便叫他什麼都成。
“學校是在這兒嗎?”趙懷京有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親眼所見這個地方,比他想的還要破舊和蕭條。
“沒有,還要遠,”葉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這裡幾乎打不到車,所以我就來接你了,裴校長知道你是從北京的支教老師,說什麼也要來接你。”
葉雲帶着他走到一輛面包車前,一個身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正在靠着車抽煙,地上散着幾個煙頭,看樣子等了挺久的。
他見葉雲往這邊走來,順手把煙掐了,最開始目光隻是匆匆掃過趙懷京,但很快又重新看向他。
趙懷京本來沒怎麼注意他,這下剛好與男人四目相對,他覺得有些驚訝,直直地盯着這個男人,一時間忘記了移開目光。
那張臉比趙懷京見過的任何一個人所帶給他的感覺都不一樣,趙懷京不是一個過目不忘的記性,但他能肯定的說這是一張隻要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的臉,鋒利濃密的眉毛下是一雙深邃的眼,挺拔高聳的鼻梁、稍薄的有些幹裂的唇,這和他印象裡西北地區的人民并不一樣。
在這個沉默的相互注視中,男人先一步移開了目光,輕松地把趙懷京那兩個沉爆了的箱子提上了車。
葉雲坐在副駕駛,趙懷京跟裴校長坐在後座,他覺得有些無聊,不知道這輛車将把他帶去何方。
“懷京,這一路怎麼樣?剛來這兒可能會有些不舒服,是正常現象。”葉雲說。
趙懷京哦了一聲,說還好。
他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路途實在颠簸,一時間覺得頭有些暈。但他總覺得還能忍忍,不然豈不是誰都知道他是北京來的,根本吃不了苦。
終于,在數不清多少次的颠簸後,趙懷京實在扛不住,說了句停車。
男人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然後停下了車。
“上廁所得再等會兒。”
他從剛開始一句話沒說,現在終于說了第一句話,是一個清冷的、略帶低沉的聲調。
趙懷京忍着頭疼說:“不是這個。”
路上聽葉雲說為了接他,一行人幹脆就在車上湊合的睡了一夜,估計都沒休息好,這邊葉雲和裴校長已經睡着了。
男人此刻大概已經猜出來是什麼原因,從旁邊摸出了一瓶藥扔給了後座的趙懷京。
“安眠藥?”趙懷京問,他看不出來是什麼藥,就一個空白的瓶子。
“暈車藥。”男人說,他看了眼旁邊剩的半瓶水,拿出了一瓶新的遞給趙懷京。
趙懷京道了聲謝,接過水把藥吃了,他吃了藥這才覺得有些好受了些,感覺路段也沒那麼颠簸了。
一路上,隻有趙懷京跟那個男人醒着,他心裡想,難道這個開車的也是老師嗎,所以順路來接他?這兒連信号都有些弱,趙懷京給楊嘉好發信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到站了,結果信息轉了好幾個圈最後也沒發出去。
“車裡能抽煙嗎?”趙懷京有些心煩,他煩躁的時候總想幹點什麼。
男人瞥了他一眼,說不行。
趙懷京輕啧了一聲,隻好把拿煙的手又放了回去,他不知道還有多久到,目光掃過外面的風景,周邊都是沙路,難見幾棵樹,幾叢草。
這條路還是有些颠簸,看來他們真的開了不久的車來站口接他。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來這裡支教的人不多,這所學校據趙懷京了解,老師也才幾個。一個人要帶兩個班,因為師資力量太稀缺,已經到了語文、數學、英語都要一個老師教的地步。
聽說來這裡的,也來一陣子就走了,連本地的人都有些待不下去,更别提他們眼裡來自大城市的趙懷京了。所以裴校長他們大概也是擔心趙懷京待不下去,為了體現這份重視的情義,專門來了車站接他。
車子終于在颠簸中緩緩停下,趙懷京下車,葉雲扶着裴校長,他自個兒拉着行李箱,來到了這所小學。
趙懷京即使已經做過心理準備,可還是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了,他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面,這個小學除了一棟教學樓就沒什麼别的樓層了,操場也沒有,眼前這個空地就是那群小學生們的活動場地,趙懷京不再細看,隻是掃一眼便能看到的脫落的牆皮、不知道多少年的木質的門、甚至還有幾塊窗戶沒有按玻璃。
這裡就是他要支教的地方。
比趙懷京想的要破舊、要亂。他原先在北京,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男人送他們到了學校便離開了,葉雲說帶他先去住的地方,然後再帶他熟悉熟悉學校。
其實單看這個學校也沒什麼好熟悉的,不過他嘴上也沒說什麼。
趙懷京想着那個男人離開的身影,問道:“葉雲姐,剛才送我們來的人不是這裡的老師?”
葉雲笑了笑,她說:“不是,這不車站離得遠嗎,打不到車才來拜托他的,那人叫陳鋒,鋒利的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