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極哪裡也不想去,他隻想守着這裡美好的一切,不再流逝,他獨住在一處小院,看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村民,每天過着樸實、純粹的生活,屋頂上炊煙袅袅,房前歡聲笑語,一家和樂,孩子們拿着大人給做的風車,在鄰裡間奔跑追逐,風車随風而動。
起初村子裡的人對陸極很是好奇,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獨自住在鄉下,常常有人打聽他的來曆、過去,陸極沒有透露半個字,還有看他相貌好來給他說媒的,陸極隻是微笑拒絕。
大家覺得他生性太冷漠,恐有貓膩,開始來硬的,一大波人上門逼迫,口出不遜,說是不坦露,就把他逐出村去,他們可不收留來曆不明的人,卻被陸極三下兩下打了出去,久而久之沒人再來招惹。
後來村子遭遇焦金流石、邪祟作亂,是他救了所有人,護住了家園,村民們不再執着于他是誰,而是把他當做上天派到這裡的守護神。
頭發花白的老村長佝偻着背,走到陸極的身邊,聲音和藹:“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爺爺年輕的時候,你就來這個村子了,如今我都要入土了,你還是最初的模樣。”他咳了咳又道:“我看得出你的心裡有執念,很深的執念,你把自己困在這裡,仿徨度日,我想幫你,你願意和我說說嗎?”
陸極并不是看上去的無病無災、無欲無求,他背後有故事、有秘密,淡淡的神色暗藏複雜,極盡壓制萬般心緒……不甘、懊悔、憤恨,悲戚,老村長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老人家我大限将至,會把你的秘密帶進棺材,不讓旁人知曉。”
陸極道:“我一開始說過我是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人,并非虛言……”他娓娓道來,将離開故鄉後的經曆一一告訴了老村長,他最後感歎:“少時心比天高,總想着到廣闊的天地一展宏圖,卻被殘酷的現實碾來碾去,粉身碎骨。這一路走來,我反而一無所有,為了飄渺可笑的妄念,賠上了我至親的性命。我不為名,隻為志,最後我隻想求個公道,為我父母、為我自己。我努力過,反抗過,可與大千世界相比太過渺小,看來劈天撼海隻是神話傳說,我卻傻傻地信了真。”
陸極的嘴角勾起一抹慘笑:“當我回到這裡,才明白這世間最珍貴的是家和親人,隻要能換回父母和妹妹的命,我願舍棄一切,壽命須臾……”他啜泣不止,看向門外不再擁有的祥和,“我想他們活過來,我們一家人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生活一輩子。”
梨花如雪,紛紛揚揚,老村長躊躇片刻:“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南穹王都,也想闖出個名堂,我當時與星雲閣的一名弟子交好,他跟我說南穹王君信奉占星蔔月之術,通過天象占蔔一國的福禍吉兇,特成立星雲閣,星雲閣裡藏有上古奇書秘籍,上古神明無所不能,甚至可以颠覆乾坤,說不定星雲閣就有起死回生、逆天改命之法,但此等高深的術法恐隻有掌任才能接觸,你不妨去南穹王城試一試,或許這是你複活家人的一絲希望呢。”
不久後,老村長便過世了,陸極留在村子送了他最後一程,老村長給他一個新身份,陸極以新身份來到南穹王城,正好遇到了一場時雨。
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傘面上,鞋底踩在積水的路面泛起水花,路上疾走着避雨的行人,長街兩邊的攤鋪忙着收攤,茶肆、酒館依然人聲鼎沸,與外面形成兩個世界。
陸極站在宮門前,望向高聳伫立的星雲閣,喃喃自語:“陸極已随家人、過去而逝,從今往後,我是時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