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聞言,呼吸立刻不穩,心中的波瀾起伏難止,小炎的嘴唇微微顫抖:“那日我采藥時遇到了她,她身負重傷,心脈被震碎,我帶她回去,能用的辦法我都用了,可我還是救不活她。”
胸口強壓的哭意往上湧,褚洄低沉而沙啞道:“他的屍首葬在了哪裡?”
“葬在了鄉下。”
“帶我去見她。”
天空飄着細雨,周圍籠罩着一片朦胧的煙霭,發絲泛着潮濕,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紫荊花盛開處,一座孤墳,前方是空白的墓碑,紫荊為了保護小炎,并沒有告訴他名字,隻跟他說:“我死後,請把我葬在有紫荊花的地方……”
紫荊曾經與褚洄說過,兒時的記憶她已模糊不清,隻隐約記得自己生在一個開滿紫荊花的地方,這也是她名字的由來,即使她成為青鳥司最年輕優秀的弟子,也沒能查出自己的父母是誰,她就像沒有根的浮萍,最後漂到了褚洄的身邊。
褚洄看中她的能力,要來帶在自己身邊,那時紫荊還是個小女孩,而褚洄也剛剛接手玄武營,自此以後,紫荊感受到了從未有人對她有過的真心,真心實意地待她,紫荊不再活在痛苦掙紮的泥沼裡,不再孤寂,褚洄成了她的光,水月軒成了她的港灣。
主仆一路相伴,二人情誼深厚,每段艱難的時間都是紫荊陪着她淋着風雨走過來的,對她忠心且堅定,紫荊這次依然不辱使命,帶回了真相,可她自己再也回不來了。
那日紫荊一如往常,領了任務準備離去,褚洄叫住了她,跑過去拉起她的手,讓她保證必須平安回來。
“紫荊,你答應過我的……會平安歸來,你怎麼可以食言!”褚洄顫抖的手觸摸墓碑,心如刀割,她轉過視線,對小炎說:“站到我身後來。”
小炎“哦”了一聲,乖乖照做。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褚洄将神力凝聚在掌心,渾然的一掌将墳擊開,土星亂飛,身後的小炎受到驚吓,不由得一抖,雙目大睜。
褚洄靠近墳坑,小炎震愕地怔在原地,她俯下身來,用雙手扒開濕黏的泥土,展開包裹屍體的草席,見到紫荊的臉,搖搖欲墜的情緒頃刻崩潰坍塌,肌膚紙白,屍身已經開始腐爛。
雨勢漸大,将人浸透,褚洄的臉上濕痕遍布,已分不清是雨還是淚,顫動的手掌貼在紫荊的心口驗傷,果然緻死的力量與殺害君沅和鬼車是出自一人之手。
“都怪我,我不該讓你查的,是我又害了你。”褚洄抱着僵冷的身體潸然痛哭,耳邊響起紫荊的聲音:“能為主上而死,是我的榮耀,我心甘情願。”
褚洄悲傷過度,暈倒在滂沱的大雨中,等她醒來,已經回到了鶴台山,躺在床上,姬蘭雪守在她的身邊,滿臉擔憂。
姬蘭雪本來帶着驅寒的藥膳來找褚洄,臨近門口見她和一個少年行色匆匆地離開,姬蘭雪不放心,便跟了過去,将昏迷的她帶了回來。
褚洄渾身滾燙,熱汗陣陣,姬蘭雪給她施針、喂藥、渡靈力,寸步未離,他摸了摸褚洄的額頭和臉龐,總算退了熱,将将才松了一口氣。
翌日,褚洄喝了藥,又恢複了一絲氣色,她終于有力氣坐起來,外面已經雨過天晴,可她的心情依然沉郁,姬蘭雪語氣心疼:“我驗過屍了,确實是心脈俱損而亡,逝者已逝,入土為安,你打算如何安置她的屍身,帶回王城安葬嗎?”
褚洄悲聲道:“她本就不屬于王都,就把她葬在鄉下吧,那裡滿山紫荊盛開,是她心中所想的故鄉。”
姬蘭雪颔首:“好,等我把驗屍的筆錄整理好,就交給典獄查出真兇。”
褚洄默了半晌:“不必了,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