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絮果然留了後手,與戎辛交戰時,趁其不備,給他種下妖毒,妖毒流經全身血液,藥石無醫,醫官們都束手無策。
這段時間,暝王的身體呈現油盡燈枯之相,昏迷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湯藥已經喝不下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當下南穹的大局全靠君嶼在支撐。
紫荊突然斷了消息,褚洄心急如焚,派人去尋,始終無果。
鐘離絮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宮裡宮外都在議論,尤其是玄武營,為了穩定軍心,避免生出亂象,褚洄召集全營訓了話。
陰暗森冷的典獄大牢,鐘離絮被粗重堅固的枷鎖拴住,身上穿着單薄的獄服,獄服遍及了各種酷刑下來浸染的血迹,君嶼已經提審他多次,毫無所獲。
鐘離絮模模糊糊地聽到及近的腳步聲,“我都說了多少遍了,妖毒無解,風雷使必死!”
“有解藥的對吧?”
鐘離絮聽出這個聲音,情緒翻湧而上,他緩緩擡起頭,喉間滾出:“沒有!”
鐘離絮知曉褚洄來此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妖毒的解藥。
褚洄直言道:“這一切不都是你的計謀,若逃脫失敗,你便用戎辛的性命作為籌碼,讓我們放了你。”
鐘離絮哂笑:“這是我的計謀,但不是用他的命來換我的命,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自己會走不出雲水王宮!”他看向褚洄的眼神陰鸷,“如今你們想讓他活,自然不會讓我死。”
褚洄冷靜地勾唇:“是啊,可他死了,你也活不成,等到那時,你的籌碼便沒有任何價值,何不現在交出解藥,用來免于你的死罪。”
鐘離絮艱澀發笑:“黃泉路上有位神使相陪,我這條命也算值當了。”
“你想清楚,再回答我。”褚洄一頓:“别忘了春和宮裡的那位娘娘……”
鐘離絮的臉色瞬間陰沉可怖,“你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她的身份不一般……”褚洄向前一步說:“你有籌碼要挾,我自然也有!”
鐘離絮受到刺激,樣子好像要吃人,雙眸布滿血絲,周身黑氣異常洶湧,發了瘋似地掙脫桎梏他的枷鎖,鎖鍊發出的聲響巨大。
褚洄怔在原地,君嶼出現,将她護到身後,問道:“怎麼回事?”
褚洄回過神:“應該是魔性發作了。”
“這裡交給我,你先離開。”
在此之前,青鳥司主事面見君嶼,說是水月使有通敵之嫌。
君嶼直接打了他一巴掌,“看來你是把心思用到了不該用的地方,敵人的一絲一毫你探查不到,卻懷疑忠義的水月使,其心可誅!”
青鳥司主事連忙解釋:“當初風雷使要将赤水平叛的嫌犯全部處死,以絕後患,是水月使阻攔,救下了鐘離餘孽,還特殊關照。後來回到南穹王城,兩人更是舉止親密,比武場和雲水王宮都有人看見,且那晚水月軒走水,水月使一聲不響帶走的人就是鐘離絮,望太子殿下明察!”
君嶼怒斥道:“王姬褚氏是南穹的開國功臣,褚洄的父親為國戰死,褚洄一生披肝瀝膽,若為君者辨不清忠良小人,便不配為君,我如今倒是覺得戎辛說得極對,青鳥司确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事後他将戎辛叫了過來,說道:“我已經處置了青鳥司主事,他越過你私下見我,本就壞了規矩,又說了些膽大包天的話。你去查查,他此番行徑有異,明顯是沖着你和阿褚來的,一石二鳥。”
褚洄去看望戎辛,見他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君嶼在旁扶額發愁,鐘離絮這人身闆硬,嘴更硬,君嶼對他軟硬兼施,招數用盡,依然油鹽不進,看架勢他打算玉石俱焚。
褚洄道:“總不能放棄,解藥這事就先交給我吧。”
鐘離絮會發狂是因為褚洄觸碰了他的底線,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鐘離荷。
褚洄在赤水平叛後,阻止了鐘離絮成魔,動一子,卻改變了整個棋局走勢,接下來會如何,她不知。
禁锢鐘離絮的鎖鍊是神器,上面附注了鎮壓他的法術,褚洄給他松綁,把他放在一處岩石上。
褚洄給鐘離絮的傷口上藥,解開他的衣服,發現幹掉的血液和衣服粘在一起,經過撕扯,血肉模糊一片。
褚洄認為這一切的悲劇、罪惡不全在鐘離絮,他也是個可憐人,對他存有恻隐之心,看見他肌膚上交織縱橫的種種傷痕,心裡的滋味難受。
鐘離絮腦袋昏沉,從他被捕到現在不知挨了多少遍嚴刑拷打,藥開始起作用,鐘離絮感到瑟瑟的灼痛,微微張開眼。
褚洄包紮完成,在給他換幹淨的衣服,兩人的臉離得很近,眼前的霧色散開,鐘離絮似乎能看到她眨眼時濃長的睫毛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