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祁山烏有意地控制自己不去過分注意紀純,但無奈紀純的視線有些太過直白,就連什麼都不知道的秦子瑤都注意到了不對勁。
于是她看着兩人開口,“你倆這是……?”
“怎麼了?”祁山烏想起學丞的話,打算暫時裝傻。
紀純像是接收到了她給的信号,将目光收了回去,閉上眼假寐。
秦子瑤看着她的狀态,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便隻能是擡着狐疑的眼神,來回掃視着兩人。
車很快回到監獄,紀純先被帶去獄醫院檢查,祁山烏和秦子瑤在宿舍門口分道,獨自去了訓練場。
靠裡面角落的位置,留着一頭黑色短發,上面染了一撮白發,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的女生早早地等在那裡。
二人碰面,不用多說些什麼,隻是一個眼神的交彙,兩人便先後進入夾縫當中,并在裡面另起了一個新的夾縫。
“你找我單獨過來,要說什麼?”
剛剛在車上,紀純閉眼假寐的時候,給祁山烏的腦機發了一條消息,約她單獨來訓練場。祁山烏其實猜到紀純大概會說些什麼,但是不想當話題的主導者,于是繼續裝傻發問。
這次的夾縫是紀純開的,聽到祁山烏的問話之後,她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選擇将夾縫的背景換成了一個實驗室的模樣。
“學醫生不是跟你說,我不是我嗎?”紀純的神情很淡,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你聽到了?”
這麼說來,祁山烏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學丞跟她講這種看起來很重要的事情的時候,并沒有找一個徹底封閉的空間了。
原來是這樣啊。
祁山烏看着紀純示意了一下她的小蜘蛛,這是生怕這個消息傳不到紀純的耳朵裡?
“找你單獨過來,是想給你看個東西,”紀純說着停頓了一瞬,“但是,我還不想要大瑤知道。”
祁山烏明白了她的意思,輕吸了一口氣,“好。”
紀純沒再說什麼,轉頭操控夾縫裡的東西,将這個實驗室還原到三年前。
實驗室裡沒有開燈,很暗,溫度也很低,冷不伶仃地像是進到了停屍房。驟然而來的溫差,使得祁山烏打了個寒噤。除了體感感受以外,周圍也全是同一高度的實驗膠囊,膠囊内時不時響起一陣咕噜聲。除此之外,整個實驗室安靜地像是建在地下,場面顯得嚴肅而詭異。
“這是……。”祁山烏剛想開口問這是哪裡。不遠處,一陣腳步聲漸漸靠近,鞋底砸在地面的聲音打破了實驗室的靜谧。幾聲輸密碼的滴滴聲傳來,機械音播報的【瞳孔通過,正在為您開門。】緊随其後傳進。
不多時,一道冷光慢慢射進,來人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臉上的金絲鏡框反射出一個小光點。
她走到總控台,将實驗室裡的燈光打開。祁山烏下意識地将手擡起,想要給自己的眼睛做一個緩沖。
“不用。”紀純看到她的動作,出聲提醒。
祁山烏蹙着眉,眼裡不解。然而,下一秒,不僅沒有預料之内的刺眼白光襲來,實驗室内使用的居然是暖光,而且在開啟的時候,暖光是以一種緩緩亮起的方式,逐漸填充進整個實驗室的。
就好像是緩緩升起的太陽光。
“早安。”
“嗯?”祁山烏以為是紀純在說話,轉頭看向她,卻發現不是。于是又将目光投向了實驗室内。
有了光照,所有掩藏在黑暗下的真相都無處遁形。
祁山烏有一瞬間怔愣在原地。
她的眼前,她剛才所看到的所有實驗膠囊,在被暖光的氛圍包裹之下,裡面被“關押”的,盡數都是紀純。
“一、二、三……”
“二十二個。”一旁的紀純打斷她的數數,回答了一個數字。
祁山烏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些……人或者叫做實驗品?
她記得聯邦是不允許私下做這些實驗的。就連仿生人皮都不允許,更何況這個?
然而,這個實驗室内,有22個紀純。
“可以走動的,我帶你走走。”
繞過幾個膠囊,祁山烏仔細對比着不同膠囊之間的差别。
然而,不管她怎麼使盡探查細節的能力,都好像不能将“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理論套在這些“紀純”的身上。
主控台的“紀純”看起來比現在要更加稚嫩,皮膚顯示出一種病态的白,露出來的皮膚上面長着一些不起眼的小斑點。
“這還是我19歲的時候,三年前。”
“紀純”在主控台這邊調試了一些祁山烏看不懂的東西,随後打開一個光屏,依次巡視着膠囊們的狀态。
祁山烏看着她走着走着,突然在一個膠囊的面前停下,神情略微顯得有些緊張。
“這是第一台膠囊失敗,裡面的紀純7号,失去生機。”
祁山烏聽着二十二歲紀純的聲音,看着十九歲的紀純在失敗的第一台膠囊面前無力回天。但就這麼對比來看,兩個紀純簡直一模一樣,面對突然的首次失敗,再怎麼着急也是一副平淡的樣子。除了最開始的那點兒緊張之外。
“往這邊。”
祁山烏繼續跟着紀純在不盡相同又十分相似的膠囊之間穿梭。
路過一個膠囊再出來的時候,實驗室裡的紀純顯得更加憔悴了些,身上的斑點越發明顯,呈現出一種灰綠色的色調,像是發黴了一樣。
與此同時,周圍的空膠囊也更加多了起來。